她该不会想面诘天子和百官吧?芳洲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还未理清头绪,就听小黄门报唱——“吉时到,陛下临朝。”刚好杜凌霄一行也到了宣室门口,她朝张宝暼了一眼,后者会意,也马上高声报唱——“太皇太后驾到!”高亢嘹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宣室显得尤为突兀,包括刘炽在内的众人都愣住了,趁着这个功夫,杜凌霄带来的人手脚麻利地将她抬到刘炽身边安置妥当。她的身子半靠在榻上,凤眸状似无意地四处扫了一圈,缓缓开口道:“老身不过十年未临朝,各位就不认得老身了?”虽是半躺着,但她威严依旧,霸气尚存,众人马上醒悟过来,连忙高呼“不敢”,齐齐给她行拜礼。她板着脸,不看底下诸人,也不看刘炽,而是冲门口的方向喊:“进来吧。”听言,无数双眼睛齐刷刷投向门口。片刻,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姿出现在众人眼前,她目不斜视,抬头挺胸朝杜凌霄走去,并在她身后一步远站定。众人沉浸在女郎惊人的容貌和端庄的气度中,纷纷猜测起她的身份,却听杜凌霄对刘炽说道:“陛下,你不打算介绍一下你的从女吗?”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和莫名的焦虑,刘炽稍一思索就知道了她的来意,看来她已经知道芳洲要去和亲的事了。上一次是大兄,这一次是从女,这世上能让他这个铁石心肠的大母牵肠挂肚的,永远只有一个刘康罢了。“众卿,这位是临江翁主。”刘炽兴致缺缺。众人还没从芳洲带来的震憾中回过神,普遍对刘炽的话反应不大。只有丞相管卫和另外两人听出弦外之音,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到凝重神情。没有人知道,自从匈奴使者来到丰京的,所以老身在五年前就给临江翁主下了懿旨以防不测,没想到今天真就派上了用场。张宝,把懿旨拿出来给公卿们看看,免得他们以为老身在说笑呢。”她的话意有所指,众人都悄悄去看刘炽,却见他神色如常,没有半分不悦的样子。张宝拿出一张明黄色锦帛展开,众人皆伸长脖子去看,但他只是在人前随便晃了一下,就将懿旨直接递到管卫手里。“丞相,请过目。”管卫快速扫了一遍,被懿旨上的内容惊住,痛心疾首道:“太皇太后,和亲乃是功在千秋的大事,您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动摇国本呢?”杜凌霄幽幽的声音响起:“丞相,若老身没记错,当年老身阻止当阳和亲时,你也是这么说的,你好好看看国本还在吗?”管卫的老脸顿时羞得通红,没想到二十年前的话,她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楚。杜凌霄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听说丞相长孙女聪明伶俐,如果你同意把她作为公主媵女一起和亲的话,我就不插手这件事。如何?”“那怎么行,”管卫想都没想就摇头,“臣之孙女自小娇生惯养,十八年来从未离开父母身边,嫁那么远她会想家的。”“嗤!”杜凌霄心中气血翻涌,说出来的话狠厉无比:“谁家女郎不是娇养大的,谁家女郎不是从未离过家?临江翁主才十五岁,比你孙女还要小,凭什么你的孙女值钱,我的翁主就不金贵?枉你口口声声要为社稷分忧,现在社稷需要你,你往后躲什么?”杜凌霄的怒火吓得众人都低下了头,芳洲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急得不行,连忙走到身旁一边替她顺气,一边低声劝慰。“你,还有你,”杜凌霄怒视太尉和御史大夫,沉声道,“若想遣翁主和亲,你们必须各选三名嫡女媵嫁。”被点名的两个人瞬间白了脸,求助的目光投向刘炽。刘炽始终冷眼旁观,没有要替谁说话的意思。众人见他不说话,谁也不敢先开口,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芳洲说话了——“陛下,芳洲听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三公不愿意送女郎陪嫁也是人之常情,芳洲可以理解。芳洲有一个问题,想请三公作答,若三公真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忠君爱国的话,芳洲自愿去和亲,倘若不是就请三公不要强人所难。陛下觉得如何?”刘炽直视面前女郎,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粉唇抿得紧紧的,大眼满是坚定和不屈,像极了一个人。想都没想,他就点了头。听说芳洲才十五岁,管卫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斜眼看她,无所谓道:“翁主请说。”芳洲不紧不慢道:“倘若匈奴单于是好男风之人,诸位可愿为了国之安危前去侍奉他?”三公不防她会问出这样的话,心里比刚才杜凌霄让他们送女儿陪嫁还要羞恼难堪。简直一派胡言,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雌伏男人身下?只是若说不行,有刘炽在一旁盯着,又怎么好要求刘芳洲去和亲?众人都被芳洲的话惊呆了,刘炽却是微微勾起了嘴角。就在三公进退维谷之际,有一个人跳出来嚷道——“翁主此言差矣,翁主是皇室女,从翁主投胎那天起,和亲就是翁主的使命。”刘炽眉头皱得死紧。“阿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原本还在笑着的杜凌霄不敢置信地瞪着说话的人。关内侯杜仲转向自家姑大母:“臣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而是太皇太后,多年来一直都是公私分明,为何独独在临江王父女之事上屡犯糊涂?”“中尉府簿吴复功勋卓著,太皇太后偏要把他撵到边关;翁主和亲以文止武,太皇太后又要横加干涉,到底是脑风影响了您的判断还是……有人给您灌了迷魂汤?”“再说这份懿旨,仲不得不怀疑它的真伪。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兼有脑风之症,难免有神志昏聩,力有不继之时。所以这份懿旨到底是太皇太后所写还是有人伪造都犹未可知。”“放肆!”杜凌霄只觉脑门“突突”直跳,胸口胀痛,一口腥甜冲到嗓子眼,她用尽全力才将之咽了回去。这世上最伤人的从来都不是对手,而是信任有加的自己人。她十五岁出嫁,保了杜家六十年荣宠不衰,没想到最后得到的居然是一记穿心刀。“阿仲,我以前听说你在背后埋怨我给你的食邑太少,你难道是为了这个跟我对着干的?你摸摸自己良心,这些年除了官职,我给杜家的还少吗?”杜仲阴沉的眸子闪了闪,他的食邑只有区区三百户,哪里够?怎么可能够?她明明是后宫第一人,却一直死死压着母家。自她当上皇后那天起,杜家人除了有名无实的爵位,别的什么都没有,还不如普通豪强大户。他们被她压了六十年,早就受够了,反正她这个样子也没两天活头了,不如趁机在天子面前卖个好。“太皇太后多虑了,仲只是就事论事,希望您能以大局为重,送翁主和亲。”他顿了一下,又道,“也希望太皇太后不要以权欺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和亲本来就是皇室女不可推卸的责任,太皇太后何苦为难无辜的人。另外,仲觉得这份懿旨真伪难辨,还是销毁得好,免得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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