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院里的丫头们大多都是不服气的,只觉得一个是寄居在府上的表小姐,另一个则是个庶出的丫头。哪里能当那正经的主子对待。只是如今他们领了管家的事儿少不得要和他们应付罢了。
正是这日王夫人往铈乡侯府里去吃席,李纨和探春两个早早的起来,侍候王夫人梳洗,等到王夫人出门之后,两个又回到厅里坐着,这厅里是三个当家的选定的办事儿的地方,他们两个先上这儿来坐着了,黛玉则还在房里。他又不必侍奉王夫人,自然是赶着时辰来就够了。
府上的人看着厅里已经坐上了当家的,自然就要来回事情,正是吴新登的媳妇儿进来了,说着:“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昨日死了,昨日回过太太太太说知道了,叫来回姑娘和奶奶来。”
说完了之后便站在了一旁再不言语,这时候来回话的人不少都打听他二人办事如何?若办的妥当了,大家则安个畏惧之心,若有嫌隙不当之处,不但不畏伏,出二门,还要编出许多笑话来取笑他们呢。
吴新登的媳妇儿心里已有主意,若是凤姐在这儿的话,她早就殷勤的说出许多方法来,又查出许多旧例来让凤姐儿。挑则实行,如今他藐视这两个人,一个是老实的寡妇,一个是年轻的姑娘,所以只说这一句话来试他二人有何主见?
探春确实是不知道这个事儿该怎么办,于是便问李纨,李纨想了一想便说着:“前些日子袭人的妈死了,听见说是赏银四十两,这也赏他四十两罢了。”
吴新登家的,听了之后忙应了,接了对牌就要走,探春则是说道:“你且回来,我还有话问你。”吴新登家的,听他这么说便停下了,然后又回到刚才站的位置,垂手肃立。
“我问你那几年老太太屋里的几位老姨奶奶也有家里的也有外头的,这两个分别,家里的若死了人是赏多少,外头的死了人是赏多少,你说两个我们听听。”
吴新登家的一听到这话便都忘了,赔笑着说道:“姑娘说的这是哪儿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多少谁还敢争不成。”
探春听了之后,便冷笑一声说道:“要是按我的,我就说赏他一百两,都是好的呢,若是不按照旧例来,不如说你们笑话,明个也难回你二奶奶。”
吴新登家的听着这话,便知道这丫头是个有主见的,但是还是有些见不上他,只想把这事糊弄了过去便说着:“既然姑娘这么说了,我去查旧账去,此时却忘了呢。”
探春听着他这话,嘴角牵扯出了一抹笑意,然后说着:“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平日里也没少帮你们二奶奶办事儿,怎么还不记得了?他要来难为我们,难道。你素日回你二奶奶也现查去。若有这道理的话,凤姐姐还不算厉害,倒也算是宽厚了,快去给我找来,若是再耽搁了,不说是你们粗心,倒说是我们没主意。”
吴新登家的听了这话羞得满脸通红,忙转身出来,看见了其他丫头媳妇们也都一个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得快步走,去找那些旧年的账本去了。
“好好好,好一个从容机警沉稳慎重的三丫头。”林黛玉拍着手从外面进来了,笑眯眯的看着上面坐着的两个人。
李纨和探春见他进来之后忙起身接他进来,林黛玉忙摆着手说道:“今日你们二味道是来的早,我却是来晚了的,哪里能老到你们二位呢?刚才我在外面听着三姑娘的话,着实是掷地有声。你们是没见着那老婆子红着脸就走了,恐怕是臊的不行。”
探春听的他这话先是羞了一阵儿后便狠生说着:“这里的奴才也太大胆了,不过就是见着我年轻,嫂子又宽厚,竟然就这么糊弄我们,若是凤姐姐在这里给他们八个胆子,也不敢这样的。”
“他是管家管惯了的,主要是没有一些雷霆手段,这些个只怕都要翻。上了天咱们刚刚接手,他们有些不服气的也是应当,难道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杀一儆百,杀鸡儆猴吗?如今那老吴家的婆子竟成了被杀的那只鸡了。有了今儿这个事儿之后,日后这个事儿也少了些。只要把威立住了,认识什么样的奴才在你手底下都翻不出浪花。”林黛玉笑眯眯的说着。
李纨见林黛玉来了之后,说了一会儿话便要走,说着:“今儿个早上起来的早,我们兰儿那块儿还没见着我呢,我还要去见见兰儿。你既然来了就帮着三丫头处理这些个事儿吧,我出去正好让外边候着的那些个丫鬟媳妇们进来。回别的事儿。”
林黛玉和贾探春点了点头,让他去忙他的了,然后这里处理别的事儿。
不一会儿那个吴新登的媳妇儿便取了旧账来,探春忙把账本接了过去仔细看着,这家里的姨娘赏的都是二十两,外头的都是赏四十两,并还有闪过别样的底下都写了是什么样的缘故,探春大概看了看之后,便又交给了黛玉,然后说着:“赏他二十两银子,把这账留下,我们细细的看。”
“一开始说的是少多少来着?怎么你这个事也不记得,莫不是年纪大了,干事干的混乱了,若是真按着原来的法子去了,岂不是叫外面的人笑话,按理说我年纪小本不该说这话,只是如今既是我们掌家,我也曾讨得凤姐姐的口话说是若是有不中用的便替换了去。”林黛玉翻了翻账本,想起来刚才听着说是要赏四十两,那岂不是按着外面的立了。这赵姨娘在这府中已经待了这么多年,更何况还是探春的母亲,若是真的这么赏过去了,岂不是给探春扣上了个偏心的名字?
那老吴家的听着林黛玉的话,当时便吓得个魂不附体,这表姑娘的话是要把他撸下去吗?自己好不容易干上了这掌事娘子的地位。怎么能够下去呀?毕竟在这儿还能捞着不少油水呢,当即便在一旁惴惴不安的说着:“这些事情都是旧例,我这也是一时混乱了,况且这姨太太们家里的事儿素来也不算得上是什么大事儿,已经有好多年没经办这个事儿了。”
林黛玉听了这话之后又往后翻了两个,正好看到了,前些年周姨娘娘家哥哥没了的时候,声音是二十两,于是便指着那一条说着:“咱们府里有两个姨太太呢,你别浑说,这账上可写着了,前些年周姨娘的娘家出了事儿也是上了银子的,只是那时候是凤姐姐经办,难道当时你们也去查了这旧例不成?是这事儿呢我们做暂时先当没有着,毕竟你也是帮着你们二奶奶挺长时间的老人了,若是我们一上来便让你下去了,恐怕也不好和你二奶奶交代。下次可要记清楚了些,有什么样的例子都提前想着,要不然要你们是干什么的呢?我们自己看着账本回这些事就得了。”
吴新登家的连忙转身走了屋子里,正在回别的事儿的人,你或者等着回事儿的人都听到了这话,一时间心里颤颤,将自己要回的事儿在心里。想了百八十遍,甚至连前些年的旧历都已经想好了好些个这才上前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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