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柳青青,贾仁慈、竹节,他们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太平镇。
太平镇几乎没有变化,墙上贴满了红红绿绿的标语,下场口公路上还用红布拉了横幅,白纸剪贴的大字骇然醒目:
“热烈欢迎外流人员回本区本单位抓革命促生产!”
太平镇公社革委会主任牛大力昨天接到县革委的指示,对外出归来人员要组织欢迎。
上午十点左右,柳青青、贾仁慈、竹节等十多人在一辆绿色敞篷军车的运送下到达了太平镇的下场口,车上十多面红旗被秋风吹得哗哗直响。
秋阳明丽,秋高气爽,蓝天如洗,给人一种祥和的感觉。
车一停下来,牛大力就使劲一挥手,锣鼓、锁呐就响了起来,热烈地欢迎外流人员的归来。
柳青青、竹节、贾仁慈各扛了一面红旗,背着一个包,戴着红袖章,相继跳下车。
一个军人给牛大力一张纸:“这是太平公社第一批回本单位抓革命促生产的外出人员,共三人,现交结清楚!”
在欢庆的锣鼓声中,军车启动,继续护送车上其他外流人员。
牛大力今天显得无比热忱,拉住柳青青、贾仁慈、竹节的手摇晃了好半天。
当柳青青来到母亲面前时,母亲眼中已挂满了泪水,是喜,是悲,谁也说不清楚。
在太平镇人们惊叹的目光中,柳青青扛着红旗无精打采地向上街走去,青石板路踏在脚下,古老沧桑的房屋直压向他的心,他感到了一许无奈。
过了禹王宫,汪图出现了,他快步向前握住柳青青的手,只说了五个字:“你是革命者!”
其场景绝不亚于一对生死离别的战友重逢,柳青青扫了汪图一眼,强挤出笑脸应和了一下汪图这张虚伪面孔然后拂袖而去。
走到家门口,他看到了大嫂李学琴,从衣兜里掏出五元钱和一封信递给她:“大嫂,这是大哥托我捎给你的。”
大嫂接过信和钱,说:“你哥哥也真是的,本来家里给的钱就少,他还往家里拿。”柳青青无语,默默地进了屋。
……
秋去冬来,气候说变就变,没多日太平镇的标语也变了。
通街都贴满了:“打倒抢劫物资的罪魁祸首竹节、柳青青!”
白色巨幅标语非常醒目。
这个标语的定论,柳青青和竹节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只是贾仁慈没有出现在标语之中,这就奇怪了。
其实整个太平镇的人都不明白,明明贾仁慈、柳青青、竹节他们三人穿的是连裆裤一同流亡,为什么就竹节和柳青青成了抢劫物资的罪魁祸首了?
更让柳青青和竹节想不到的是,第二天公社临街的墙壁上贴出了十多张大字报,字迹流利,吐词清楚,内容是揭发区上何区长和竹节、柳青青的种种罪行。
大字报最后还有署名,虽然署得很草,但柳青青还是认出了是贾仁慈。
后来的整个冬天,从早到晚柳青青家房前房后人影不绝,大有刀枪林立之势,隔壁的汪秀民便将他藏在了自己家中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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