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夜,西北风卷着煤灰在胡同里打旋儿。李满仓领着徒弟们在天井支起柏木案板,半扇猪肉在月光下泛着油光。陆明远裹着军大衣直跺脚,眼镜片蒙着哈气:"李师傅,这后臀尖非得半夜切?"
"寅时肉不招蝇。"李满仓的斩骨刀"咚"地剁进砧板,惊得槐树上麻雀扑棱棱乱飞。腊梅端着粗瓷碗接猪血,忽然"咦"了一声——凝在碗底的血沫子竟排成个北斗阵。许大茂拎着二锅头过来暖身,酒瓶子刚挨着嘴,瓶盖"啪"地崩飞,正卡在晾衣绳的冻柿子堆里。
"邪了门了!"三大爷叼着烟袋锅凑近,烟灰簌簌落在猪肉上。陆明远掏出激光笔一照,油膘里嵌着半截铜钉,钉帽錾着宝华楼暗记。狗剩抄起通条捅煤炉子,带出块焦黑的木牌,隐约可见"九门"二字。
腊月廿三,糖瓜粘掉了许大茂半颗牙。三大爷捧着关东糖供灶王,画像突然卷起边角,露出后头墙皮上的粉笔字——"丁卯年腊月廿三,九门聚首"。腊梅扫房顶时,鸡毛掸子卡在房梁缝里,扯出张泛黄的戏票,1965年3月8日红星剧场《锁麟囊》。
陆明远蹲在煤堆旁研究老墙砖,激光测距仪的红点扫过砖缝,突然响起蜂鸣。"这墙里藏着夹层!"他话音未落,许大茂一铁锹下去,青砖碎屑里滚出个铜香炉,炉灰结着冰碴,里头冻着半片翡翠钥匙齿。
李满仓捧着香炉的手直颤:"这是我爹当年..."话被胡同口爆米花的"嘭嘭"声打断,震得屋檐冰溜子簌簌直落。腊梅捡起最大的一块冰棱,对着日头照出里头封着的蟋蟀,翅膀纹路竟与《鲁班密录》里的星轨图一般无二。
大年三十,雪花混着炮仗红纸在胡同里翻飞。陆明远帮着贴春联,忽然发现门神秦琼的腰带扣是活动的——鎏金铜扣里塞着团油纸,展开是半张德文铁路图,标注着"京张铁路西直门段"。
许大茂在院角支油锅炸咯吱盒,面糊溅到老槐树上,融化的雪水顺着雷击痕流成个"酉"字。狗剩爬梯子挂灯笼,摸到树杈间的冰疙瘩,化开竟是颗玻璃弹珠,里头凝着抹翠色,与陆明远的玉貔貅如出一辙。
子时煮饺子,腊梅掀开锅盖愣住——沸水里沉浮的饺子排成八卦阵。三大爷的假牙硌着个铜钱,正是立春时崩飞的那枚,钱眼透出的红光正照着西厢房腌菜缸。众人合力挪开老缸,青砖地上赫然现出鎏金八卦图,震宫位置嵌着宝华
雨水节气刚过,房檐的冰溜子化得滴滴答答。李满仓踩着老榆木梯子修补瓦片,青灰里掺了糯米浆和麻刀,黏糊糊扯着银丝。腊梅在底下递瓦,忽然"哎呦"一声——新瓦当里竟裹着只冻僵的麻雀,脚爪上系着褪色红绳。
"这绳结..."三大爷叼着烟袋凑近,"早年间西河沿鸟市的老把式才这么系。"陆明远掏出放大镜细看,麻雀尾羽里夹着片鎏金箔,上头密布针眼大的德文字母。许大茂举着竹竿够冰溜子,竿头突然戳下块朽木,露出椽子上的焦痕——正是雷击木特有的龙鳞纹。
胡同口传来叮铃咣啷的响动,废品站老张蹬着三轮过来:"李师傅,给您捎了筐碎瓷片!"狗剩扒拉碎片时划破手,血珠滚到块青花碗底,釉色突然泛起涟漪,现出宝华楼烫样图。陆明远激光笔扫过瓷片堆,红光定格在片钧窑残器上,底款赫然錾着翡翠钥匙的轮廓。
惊蛰前夜,老槐树根拱起个土包。三大爷晨练时踢到硬物,竟是半截铜烟枪,烟锅里塞着油纸团。李满仓就着二锅头展开纸团,1965年的电车票背面用铅笔描着齿轮图,笔迹与父亲留下的《匠魂赋》批注如出一辙。
陆明远在厢房调试3d扫描仪,蓝光扫过腌菜缸时突然报警。众人挪开老缸,青砖地缝里渗出浑浊液体,遇空气竟凝成胶状——正是当年宝华楼粘合雷击木的鱼鳔胶配方。腊梅蹲身取样时,发梢扫过墙面,震落块墙皮,露出朱砂绘的星宿图,斗柄直指胡同口的公共厕所。
许大茂捏着鼻子去探查,在茅房梁上摸到个铁皮盒。盒内《北京晚报》裹着半块田黄石印,印纽雕着南洋帆船,船舷刻满德文数字。陆明远掏出手机翻译,竟是经纬度坐标:"北纬39°54,东经116°23"——正是四合院的位置。
春分这日,陆明远在院中重制日晷。当鎏金指针与槐树影重合时,青砖缝突然腾起细尘,在空中拼出"辰时三刻"的篆字。狗剩追着尘雾跑到厨房,发现灶台裂缝里卡着把铜钥匙,匙齿纹路与翡翠钥匙缺口严丝合缝。
三大爷翻出压箱底的黄历,霉斑恰巧遮住惊蛰日的宜忌。腊梅用棉签蘸着双氧水轻拭,泛黄的纸页显出新字:"甲子年三月初三,启封"。许大茂嚼着春饼嘟囔:"这不我生日嘛!"突然噎住,酸菜馅里裹着粒青金石,正是年前粥锅里出现过的佛珠。
陆明远将石珠嵌入3d打印的钥匙模型,激光扫描仪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六十年前的宝华楼赫然矗立,穿长衫的李家祖父与德籍工程师正在调试蒸汽机,背景里闪过戴南洋礼帽的年轻匠人,眉眼与林素心有八分相似。
谷雨这日,天刚蒙蒙亮,李满仓就带着众人往西山去。腊梅挎着竹篓走在头里,露水打湿的布鞋在青石板路上印出朵朵墨梅。陆明远背着登山包深一脚浅一脚,包里金属仪器叮当作响
"明前茶贵如金,雨前茶似琼林。"三大爷蹲在野茶树前,枯枝般的手指捻着嫩芽,"这茬头春的雀舌,须得未出阁的姑娘用唇采..."话音未落,许大茂叼着烟卷凑过来:"您老封建!腊梅早跟栓柱领证了!"
忽然陆明远的金属探测器尖啸起来。腊梅拨开茶丛,见腐叶下埋着个陶罐,罐身缠着锈成绿缕的铜丝。李满仓用袖口抹去青苔,露出宝华楼的徽记——竟是当年茶工埋下的储茶罐。
"让我用激光开罐!"陆明远从包里掏出设备。李满仓却摸出把乌木茶刀,刃口贴着罐口青泥轻旋:"这罐子认祖宗的规矩。"老茧摩挲处,封泥簌簌而落,溢出陈年茶香混着铁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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