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延川已经沉声道:“这就是我同你说的东西。”他看着顾瑟,道:“我记得你给我看的信里,越二要约惊吾出去见一面,吃个饭,是不是?”顾瑟凝眉道:“若果然是毒药,怎么能就放在这里?”夙延川看了柳鸣羽一眼。柳鸣羽内心腹诽,起身道:“顾娘子有所不知。这里头装的东西,是产自乌里雅苏台的一种蛇狼草的汁液,这种草对许多人来说并无毒性,只是有少部分人误食会四肢无力、发冷,重者或会晕厥,致死者百不足一。”顾瑟问道:“所以小越就是这其中的一小部分人,是不是?”柳鸣羽道:“按越将军自己所说,确是如此。”顾瑟又追问道:“若是兵器上涂抹了这汁液,从创口进入体内,又会如何?”柳鸣羽心中暗暗叫苦。太子爷让他回话的时候,也没有对他说过这位小娘子这样的敏锐。左卫将军本人没有说,太子没有说,如今让他一个小太医说“越止戈确实在兵刃上涂了草毒,越将军当时为了对抗麻痹眩晕的感觉,自己把自己的手都快抠烂了”?这位看上去威严厉害,实际上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若是一言不合,掉起金豆豆来,阿弥陀佛,无量天尊,越人祖师爷在上。他含含糊糊地道:“症状也同服食有些相似,不过会略重些。”顾瑟一下子就听懂了。夙延川递了一个眼神,越惊吾悄悄地把手藏在了被子底下。出奇的,顾瑟却并没有去检查他的伤口,她微微地闭了闭眼,心里头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喷薄而出,但又被她强压了下去。——越惊吾从小跟着越二叔长大,所以越二叔才能知道他对蛇狼草敏感不耐。——越惊吾说,从他二哥跟着二叔出门再也没有回来,他大哥就不让他与二叔亲近了。——越止戈身上带着一瓶几乎没什么用处的草汁,投在秦王麾下,邀约越惊吾出门。所以在梦里,她从来没有见过越惊吾。是不是那个时候,这个小小的少年,就这样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抱着对亲人的信赖和错愕,死在了亲人的一杯毒酒、一片刀锋之下?她深深地看了越惊吾一眼。那一眼里的疼惜、怜爱和悲惋交错,是一个难以言喻的眼神,让越惊吾心头大恸,又像是被搬开了压在心口的一块巨石,一直以来堵在那里的,说不出的委屈和难以释怀的情绪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唤了一声“阿姊”,不过短促的两个字之间,就剧烈地哽咽起来。顾瑟站在炕边握住了他的手,抬眸看了夙延川一眼。太子已经站起身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俯下身揽住了少年的头肩,无声地轻拍了拍。越惊吾在两个爱护着他、照顾着他的,比血亲更亲的人怀中,痛痛快快地流了一场泪。这是一代名将越惊吾一生的转折。那以后,他纵横西北、驻马平明,一生为大燕军神,战功煊赫,不二忠贞。而又杀人无计,以不纳降、不留俘、不见敌使,成为西北异族中可以止小儿夜啼的渴血杀神。——在这一刻,也不过是一个迷了途的少年郎君而已。※越惊吾肿着两颗核桃眼,把自己盖进被子里不肯见人。顾瑟看着他鹌鹑一样的姿势,忍不住有些好笑。少年人自尊心强得上天,顾瑟只怕他心里积郁不消。这时看他既然有心要注意形象了,反而放下心来,索性放着他不管,注意力重新回到那瓶来自西北的毒药上。她拿过那个锦囊,才看到青白的布料上溅着斑驳的血迹,袋子底下凝固了一片暗紫色,不知道是谁的血。夙延川看她解开系带,取出里头的瓷瓶来,面色就有些凝重,道:“瑟瑟,不知道它于你有没有毒性,你且小心些。”顾瑟应了一声好,目光落在这枚不大的小瓷瓶上。这瓷瓶原本该是蜡封,瓶口上凝着一圈细碎的蜡油痕迹,但如今只是被一团布条塞住了,拔开这团布塞,才看到里面的蜡丸。那蜡丸个头不大,一个一个大约拇指大小,看瓶内的空当,该能装个八、九枚,如今只剩了两三颗在瓶底滴溜溜地打转。顾瑟就倒了一颗在手心里打量。这时天已冥冥,闻音和太子的亲卫们知道主子在房中议事,早早掌上了明亮的灯火。滴溜溜地滚落在顾瑟手中的蜡丸,在鲸蜡燃烧的火光里泛着朦胧的灰黄色光晕。对着光的时候,依稀能看到蜡丸内部摇曳的汁液,透过不甚清透的表皮显出黯黯的色泽。顾瑟微微沉吟。她的目光落在夙延川身上,让他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温声道:“柳太医下午已经取过一颗做了试验,余下的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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