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沙说到这儿像是不忍心回忆那一幕,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双手覆在脸上,露出颤抖的嘴角。雅琴也低垂着头紧紧的靠在他的肩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徐奥和黄梦对视了一眼,果然和他们猜测的一样。
纳沙抬起头,眼眶湿润,眼神透着绝望,接着说道:“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跑过去没多久,枪声就越来越近,凄厉的喊叫声也越来越近。我身边的很多人都开始不管不顾的奔逃起来,我当时也在犹豫要不要和他们一起逃走,但是我还是觉的,呆在这里应该会是安全的,我将门板放好,让雅琴抱紧两个孩子。当时我紧张的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透过门板缝隙,我看到了他们,那群地狱来的恶鬼,他们坐在装甲车上,架着机枪扫射,身后是大大的探照灯照着他们前方,所有四散奔逃的人在探照灯下根本无处躲藏。后面跟着的雇佣军将倒下的人一个一个抬上车,就这样他们在城里进行了一次屠杀。”
纳沙仿佛是用尽了力气说完了这段话,他的话也将徐奥和黄梦推向了绝境,他们竟不知道这群人行动这么迅速果决。
徐奥听完黄梦一字一句的翻译后,颓然的坐到了垫子上,他早就知道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群杀人机器,但当他听完纳沙的话心里还是感到无比的震撼,他们根本毫无人性,生命在他们眼里只是换取酬劳的砝码。
徐奥坐着缓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黄梦,她显然也是被吓到了,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毕竟他们都是普通人,而她要和他一起面对的是一些全然没有心肺的恶鬼,他们根本不将生命道义看在眼里,才会那样面无表情的夺取他人性命,任谁都会感到害怕。
徐奥站起身走到黄梦身边,他看着她出神的眼睛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说道:“别怕,我在。”他又看向纳沙,他像是已经认命了一般抱着雅琴,任由泪水滑落。
火光摇曳,比起之前暗淡了些许,火堆中不时发出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几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徐奥低垂着头,他已经有些开始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他从未真正面对过雇佣军,先前拿物资时虽然和他们有过接触,可当时,他们代表着国家,而且他们也没有擅自跨越界限,他们才能相安无事。
这次,他舍弃了盔甲,又要从他们手里将人抢过来,面对那些残暴的雇佣军这件事情比他想象中要危险的多,尤其是,徐奥扭过头去看着一旁的黄梦,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把头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
他抬起头对着黄梦说道:“我们要尽快出发了,不能再拖了,那些人已经开始了他们的计划,现在他们见人就杀,到后面他们肯定要全程搜索,到那个时候我们更加难以行动。”
黄梦听着徐奥的话,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对着他点点头说道:“嗯,我们现在就出发,我跟纳沙说一下。”
黄梦向纳沙说了他们将要去工厂找人,纳沙听完眼中流露出担忧,但看着徐奥眼中的决意,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就像他,在这乱世,尽最大能力保住家人便是他要走的路。
他叹了口气,捏了捏雅琴的肩膀,随后站起身看着黄梦说道:”你们要出去找人,我知道也拦不住你们,但是你们一定要小心,那些人现在是见人就杀,你不用担心我们,只要不被他们看到至少还能活几天。”话说得简单,可总归是要外出寻找食物,而那些雇佣军就像索命的鬼魅一般。
黄梦有些难过的看着纳沙,又看了看雅琴身边的两个孩子,他们还那么小,正是天真浪漫的时候,却要时刻面临失去生命的威胁。
黄梦蹲下身子凑近了看着朵娃,她睡的很香,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盖在眼睑上,她有一头漂亮的棕色卷发,黄梦伸出手轻轻的撩起盖在她额头上的小碎发,朵娃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痒,不乐意的扭动了一下身体,粉嘟嘟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声哼唧随后便又进入了梦乡。
黄梦低下头,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绪,再抬起头时眼神中已然多了些决绝。她伸出双臂拥抱了纳沙和雅琴,徐奥看着他们点头示意,随后他们便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
黄梦和徐奥在离开时已经和纳沙再次确认过路线,只需沿着这条街一直走,过一个十字路口到下条街的尽头。
所幸都是直行,他们沿着路边,借着碎石作掩护,今夜月明星稀,黄梦抬起头看着无尽夜空中的点点星河,以前曾感叹今生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儿时夜空星河,如今在这座被死亡笼罩,毫无光亮的的城市中央,她看见了头顶的星河璀璨,可心中却是无尽的悲哀惆怅。
徐奥看她心情低落压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有心安慰她却又不知怎么开口,连自己都宽慰不了的人,说出来的安慰又有几分能令人信服?
徐奥牵过她的手握在手中,接着月光大步向前走去。黄梦紧紧跟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一边行进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经过凌晨时分的一次屠杀,人们更像是偷生的虫蚁,此刻都找地方躲了起来不敢再露面,怪不得他们这一路上除了纳沙一家,就再也没有碰见过其他的人,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此时他们行走在路上,像极了暗夜里的幽灵飘荡在空城里。
不知走了多久,徐奥听着身旁传来了微弱的喘息声,他停下了脚步,一旁的黄梦悄声问道:“怎么了?”
徐奥扭过头看着她说道:”我们休息一会儿吧,刚才已经走过了十字路口,这条街的尽头就到了,现在已经半夜了,我怕你……”
“不行,我们要休息也得等到了地方再说,在路上太危险了,不知道那群人什么时候会冒出来,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在人最不防备的时候进行突然袭击。”徐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黄梦抢过话头说道,徐奥当然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休息时间,他只是担心她。
“那好,那我们就加快速度一鼓作气吧!”徐奥也不再坚持,两人继续一前一后加快脚步向前行进。
又走了一会儿,突然从前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他们一路走来,周围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再无其他,连虫鸣声都很少,突然传来的说话声让前面的徐奥浑身紧张,他赶紧拉着身后的黄梦蹲在了一旁的石堆后面。
突然的紧张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黄梦也听到了前面的声音,她屏息凝神想要听清楚对方说的什么,可惜距离有限,且对方的声音并不大,不过能听出来只有两个人,从他们对话的语气可以听出来很是放松随意。
黄梦看了眼身旁的徐奥,他将背部紧紧的靠着身后的石堆,另一只手用力的攥着她的胳膊。他和黄梦对视了一眼后徐奥将头偏过去仔细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一切又恢复之前的安静。
徐奥凝神听着,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来看着黄梦,黄梦对着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再听到有声音,他犹豫着要不要站起身查看一下。
徐奥按了按黄梦的胳膊示意她呆着别动,自己慢慢站起身,猫着腰往前走了几步,前面的碎石堆比较小,他可以探出身子去张望。
就在他刚离开黄梦身边蹿到旁边的石堆后面时,在他的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了说话声,徐奥顾不上再回到黄梦的身旁,只好就近猫在一堆矮小的石堆后面。
他将身子尽量贴在地板上才堪堪挡住他的上半身,虽说是半夜,破败的城市一片漆黑,可徐奥来不及蹲好,一双长腿无处遁形毫无遮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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