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兰知道小荷和陈至德死讯的时候,已经改名为凌澜。退学,去跟着人学采燕,养活病重的养父母了——没错,为了方便照顾凌阿狗的父母,她又拜了凌阿狗的父母做养父母。
而这对老人已经七十多了,尤其是凌阿狗的母亲,天生有肺不足的毛病,很依赖滋阴的补品。所以凌兰即使考上了最好的高中,却也最终放弃,她选择为了照顾已经没人可顾的这对老人,撕碎了高中录取通知书,转头回家,去做采燕女。
而她也是那个时候,改了名字叫凌澜的——因为带她的老燕农,也是建议她改个名字的人说,霸气点儿的,带着点儿凌空意思的名字,能保她采燕的过程中平安无事。
事实上,凌澜也确实平安无事地,在日复一日的采燕生活中,送走了两位老人——很好运,他们都是寿终正寝。
也送走了在狱中去世的凌阿狗——很不幸,凌阿狗在入狱前被陈至德所害,留下的一点暗伤,成了三年后夺走他性命的最终一疾。
带着凌阿狗独子,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凌澜当时的选择,就是回到中原,去寻找她的生父母。
而就是在她为了筹措路费,最后一次采燕时,却遇到了前来抢燕的卢行海,并被他逼落悬崖之下,最终为当时刚接手杜氏,前来巡视沿海珠场的杜长勇所救。
……“爸爸是对妈妈一见钟情的。”杜斐把车停在红绿灯下,看着前方,微笑着回忆小时候听爸爸说的那些往事:“爸爸说,他第一眼看到躺在岩石上的妈妈时,她全身是血,脸上……也被毁得差不多了。
可妈妈紧握着的拳头,被跟他一起去的老晋打开时,居然里面藏着一枚小小的燕子蛋——
而且,那蛋一点儿都没坏。妈妈抬回去急救的时候,它还破壳了,孵出一只小燕子来。
爸爸就觉得,这姑娘真的是他见过最要强,也最善良的姑娘——
天底下有几个姑娘,会在,且能在被坏人逼到坠下悬崖,脸都毁了的情况下,还下意识地保护一只脆弱的燕子蛋完好无损的呢?”
杜斐垂眸,轻笑:“所以后来妈妈醒了之后,他就想尽了一切办法,要追到妈妈。为了追妈妈,保她平安。一直不信神佛的爸爸从那之后信了神佛,他甚至还专门跑到寺里,找了位高僧给妈妈化来了个带平安好运的小名儿,叫阿如。”
赵月华垂眸,好一会儿才低道:“那,这跟你的妹妹有什么关系吗?”
杜斐凝了凝神,好一会儿开着车继续道:“应该是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的——不过,因为妈妈当年坠过崖,所以会有些后遗症在,生育上……确实难。
所以,当初会有我,我家里人都是很兴奋的了。”
赵月华听得出他不想再多说,就也不多问了——实在是她这几天也有些疲惫,莫名其妙地,就总是觉得想睡。
杜斐察觉出了她的疲惫,不由笑:“想睡呀?”
“嗯。”赵月华软软地道。
“那就睡会儿吧,我帮你把座位放下来。”说着这话,杜斐伸手轻轻一按,副驾驶座就向后平放了下来。
“这样……没关系嘛?”赵月华犹豫。
“一会儿就到了。”杜斐笑:“没关系的。”
赵月华也实在困了,于是说声好,忍不住打个哈欠,向后一倒,软软地靠在椅子上,陷入沉睡。
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一只凌空飞翔的燕子,在闪电和雷雨中兴奋地上下翻滚着,尖声叫着。
它那么小,那么柔弱。在宏大的、到处都是冰冷的乌云与锐利的闪电的天空中,它真的很脆弱。
她心揪得紧紧地,想上去伸手护住那只燕子,但她却倔强得很,冲出她的手掌,化成了枚雷色的短箭般,飞快地冲入云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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