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底风暴初起的瞬间,所有冥灵军团已然携带着皇太子的身体在瞬间退回了无色城躲避。然而。那笙这样的活人却无法进入这座虚无之城。所以只好留下了赤王带着她,躲在风暴所不能到达的角落,静静等待风暴平息。两人相对无语,天马静静在水中扑扇着翅膀。那笙望着湖底那个幽蓝色的天眼,感受到身周无所不在的呼啸,天不怕地不怕的心里也有了颤栗的感觉。“真是不怕死啊……居然去惊动蜃怪来消灭靖海军团!”美丽的赤王勒马临流,俯视着巨大的漩涡,眼里也流露出敬畏的神色,“这些鲛人……实在是让人佩服。”“鲛人一直很了不起啊!”那笙望着水底,却是自然而然地由衷附和。“是么?”红鸢望了望怀里这个小姑娘,不由笑了起来,“也是,我在空桑族里长大,心里怎么都脱不开那个樊篱。”“当然,”那笙转过头,望着红鸢,认真地道:“你看,鲛人长得美,活的长,能歌善舞,连眼泪都能变成珍珠!——哪一样不比陆地上的人好啊。”红鸢勒马微笑:“嗯,尽管他们有千般好,可是不会打仗,所以亡了国。”“为什么要打仗呢?”那笙蹙眉,露出厌恶的表情,“他们本来活得好好得,谁也不得罪,为什么要逼得他们打仗!”她转过脸,认真地望着赤王:“你喜欢鲛人么?听真岚和白璎说,空桑族里有很多人不喜欢鲛人——你也是这样的么?”“我……我——”一下子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赤王身子微微一颤,那两个字到了舌尖,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没有听到回答,那笙有些失望地撅起了嘴,对这个漂亮的女人起了敌意。她转过头去看着天眼,喃喃:“鲛人还有一点比人好——他们喜欢了谁,就会为那个人变身。不像人那么虚伪,骗自己也骗别人——”话未说完,她忽然觉得背后一震,赤王猛地抓紧了她的肩膀,痛得她忘了下面的话。再度骇然回头,却正对上了一双微红的眼眸。“怎么、怎么啦……”她怔怔地望着赤王,发现赤王的眼睛里蓦然涌出晶莹的泪水,正在极力克制着不让其坠落。“我、我——”赤王用力抓着那笙的肩膀,仿佛生怕自己会忽然间失去控制。那两个字一直在她心里挣扎了百年,如今正要不顾一切地挣脱出来。最终,她还是说出来了——“我喜欢鲛人!”那句话不顾一切地从嘴里冲出,仿佛暗流冲破了冰层。赤王眼里的泪水终于随着那句话悄然坠落,她带着苦痛和绝望,凝望着天眼深处,喃喃:“对,喜欢——是喜欢的。我不敢说。一百多年了,我从来不敢说出来……”那笙吃惊地望着马背上那个高贵优雅的女子——这个已然成为冥灵的赤王心里,原来埋藏着如此隐秘的过往,如火一样压抑着燃烧在心底。仿佛尘封多年的往事忽然被触动,孤身站在水底,望着那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漩涡,赤王喃喃地说着——不知道是对身前这个异族的少女,还是对自己一直故意漠视的内心坦白:“整个云荒都没有一个男子比治修他更温柔……可是,我不敢。我不是没看到白璎的下场。”“那个鲛人,叫治修么?”那笙在她再度沉默的刹那,忍不住问。“治修……对,治修……”赤王唇边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多少年了,我从不敢说出这个名字——就像是被下了一个禁咒。”她仰起头,望着上空荡漾的水面,眼神恍惚。日光在镜湖上折射出璀璨的光,巨大的白塔将影子投在水面上,仿佛一只巨大的日冕。那些光阴,那些流年,就这样在水镜上无声无息地流逝了么?然而,就算是成为了冥灵,连身体和后世都没有了,她还是不敢说出来。——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分属不同的种族啊……这是什么样的禁咒,竟然能将人的感情禁锢到如此!“那么,后来他怎么了?”那笙看到红鸢说了一句又沉默了,忍不住继续问。“在我大婚的那天,他沿着海魂川走了,”赤王望着水面,默默摇了摇头,“其实他早就可以走了的,因为我已烧掉了他的丹书。我知道他为什么留下……他希望我能跟他一起返回碧落海——”“多么美丽的幻想……”回忆着的女子蓦然笑了,“一起返回碧落海!”“但我是空桑人,我会淹死在那片蓝色里啊……“而且,我是赤王唯一的女儿,会成为下一任的王。“我怎么能够走呢?”“我甚至都不敢对任何人说起他的名字……我害怕这个秘密会成为我们这一族被其余几族耻笑和倾轧的借口——就像当年白族的白璎郡主迷恋那个傀儡师一样。”“我没有白璎那样的勇敢。”“我怕被人耻笑,我怕我的族人都会因此离弃我。”赤王忽然举手掩面,虚幻的泪水从指缝间流下,却是炽热的:“甚至在白璎被定罪那天,我都不敢站出来替她说一句话!——哪怕那时候我心里是绝对站在她那一边的,可我竟不敢站出来反对青王迫害她……”那笙怔怔地望着这个历经沧桑的女子,抬起手想去擦她的眼泪,仿佛安慰一般,轻声道:“不怕了——如今臭手当了皇太子,他和海国结盟了,鲛人不再是空桑人的奴隶了,没有人会再来耻笑你……”可是,她的手却穿透了红鸢的面颊。那笙怔住——她忘记了,眼前这个女子已然死去。所有爱憎,都已经是前世的记忆。她举着手,望着赤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天马拍打着翅膀,轻轻打着响鼻,仿佛在安慰着主人。周围的呼啸声在沉默里渐渐减弱,水流的速度也缓慢下来,仿佛风暴终于过去。“看啊——”那笙忽然叫起来了,指着深处那一点渐渐闭阖的蓝光,“天眼关了!”她一个鲤鱼挺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我要去找炎汐——”顿了顿,她回头望了红鸢一眼:“你……跟我一起去么?去找那个治修?他不是逃走了么?大概就在复国军大营里啊!你跟我去问问说不定就能找到!”然而,红鸢迟迟没有回答她,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我已经死了……还去做什么?”她望着镜湖的最深处,喃喃,“说不定,他也已经忘记我了——而且,他们连戴着皇天的外族人都敌视,何况是空桑的赤王呢?”看到赤王摇头,那笙一跺脚,赌气:“好,你不去,我自己去了!”她转身沿着水底,奔出了几步,忽然间觉得后颈一紧,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喂!干什么?”她大怒,在水中悬浮着转动,想去踢那个揪住她的家伙。然而一转身,就遇到了一张僵尸般苍白木然的脸,吓得一声尖叫。黑袍法师模样的老者悄然出现在无色城外,骑着天马,一手拎住了她的衣领,拖了回来。“黑王,你做什么?”赤王也不禁有点怒意,斥问,“放开她!”黑王玄羽却只是将苍白枯瘦的手臂平平伸出去:“奉皇太子之命,送那笙姑娘去叶城。”“什么?为什么要我去叶城!”发现了这个僵尸一样的老者原来也不过是个冥灵,那笙大叫起来,用力去踢,却忘了冥灵的身体是虚幻不受力的,“我要去镜湖大营!我要去找炎汐!”“那笙,别闹了。我感觉到了我的左手如今被霍图部的遗民带到了叶城……需要你去解开封印。”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一声叹息,“唉……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是别去给炎汐添乱了。”熟悉的语声过后,虚空里仿佛烟雾凝结,一个头颅凭空出现在水里。真岚显然尚未回复到可以支持形体,急切间只好让大司命用金盘托着他走出无色城,望着那笙,苦口婆心地劝告:“如今复国军遭到袭击,人心浮动,刚才他们对空桑的敌意你也是看见了——你如果去了,我怕炎汐也保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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