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时,林逸之欣然赴约。
云水间最热闹的时候应该是傍晚,可是傍晚人多眼杂,而且即便是白日,去云水间寻乐子也是正常之事,只要林逸之小心一些,也不会碰到什么熟人。
他到达楼上包间的时候东宫黎正在悠然自得地喝茶,依旧是一副男儿装扮。
“郡主。”林逸之站在门口作揖。
“林大人来了,快请进。”东宫黎对着她旁边的座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林逸之落座,看着东宫黎:“郡主今日竟是只身前来,胆量让林某佩服。”
东宫黎却浑然不在意地拿起茶壶欲要给林逸之倒茶,“林大人的妹妹病情相必已经缓解了不少,这样下去治愈有望。相信,林大人不是忘恩负义之流,也肯定不是不信守承诺之辈。”
这一席话,既给林逸之戴了一顶他无法拒绝的高帽,又暗示了他,“你妹妹的病还没有治愈,所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可谓是厉害。
林逸之微微眯了眯眼睛,但是旋即便恢复了原状。他拦住东宫黎给他倒茶的动作,转而接过茶壶,“这种小事怎敢劳烦郡主。林某自然知道。而且林某并非不信守承诺之人,这一点还请郡主放心。”
“不愧为林大人。”东宫黎微微一笑。
“那不知郡主此次找林某,所谓是何事呢?”林逸之明知故问。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东宫黎嘴里说着,“不要紧”,可是在场的二人都清楚,此时的东宫黎心里应该是觉得十分要紧的才对,“只是想问一问林大人的妹妹的近况。若是最近好了一些,便也可以让你我我们两个安心我们的合作了。”
“小妹已经好了许多,多谢郡主挂怀。”林逸之深深地看了东宫黎一眼,心里又一次下了决心,然后才开口,“有关林某知道的事情,林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东宫黎轻轻啜一口茶:“林大人果然是一个爽快人,但愿我们合作愉快。您请讲。”
“当年骠骑将军为人仗义,忠心耿耿,是国家之栋梁。可惜了,当年那一战,其实有很多人都是可以看出来的,原本就是注定了的,必败无疑。”林逸之时刻关注着东宫黎的表情,想着但见她有略微承受不住的前兆便及时止住话题。
“骠骑将军固然勇猛,可是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对一个臣子来说也许并不算是一件好事。当世人只记得骠骑将军而不识皇帝威仪的时候,当溢美之词不断地在皇帝耳边响起来时,皇帝难免会猜测,他手握兵权,又德高望重,会不会真的有一天揭竿而起,取而代之。”林逸之越说声音越小。可是看着东宫黎的表情却分外平静,想来她也是一开始就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一直都不愿意相信,那个她的父亲忠心耿耿,一生效忠的人,最后设计杀死了她的父亲。
林逸之深深呼出一口气:“郡主怕是早就能猜出来了,不然此刻的表情也不会如此平静。”
“嗯。”东宫黎点点头,“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一直无法接受……可是想来,能够有那么大的权力,暗中给我父亲使绊子,最后却不被查处不被追究的,这天下,也只能是皇帝了。”
“自古帝王善猜忌。”林逸之给东宫黎添上茶水,“骠骑将军的结局其实也算是尚好的了,只是战死,还能留下来尸骨,而且有了‘为国捐躯’的美名。其他的功高震主者,多是寻理由抄家,或者诛九族,其结果比骠骑将军要可怜得多。”
“可是我并不稀罕这所谓的身后美名。所有的美名所有的赞誉都无法换来我一个活生生的父亲和有血有肉的哥哥。”东宫黎不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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