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眉攒着眉心,刚要提醒张生不能靠近,藤蔓又朝张生冲了过去。
张生闭眼,却仍紧紧抱着藤蔓不肯松手。
他们靠得太近,藤蔓出手又迅速。
这时候出手已经有点来不及了。
藤蔓却在离张生只有分毫时,突然顿了下来,发出几声类似人类的痛苦嘶鸣,然后缓缓褪去。
竟是不忍伤害张生。
但很快,藤蔓又重新抖了起来,藤身颜色也由原本的翠绿变成了墨绿,黑得骇人,甚至还染上了几分血色,再次向张生袭来。
墨鼎又是一下。
这次藤蔓险些被砸成两段,伤口处流出大量鲜血,藤身的光泽瞬间暗淡下去,上面的叶子也簌簌掉落。
看得出来,藤蔓快要不行了。
张生撕心裂肺喊着娘子。
周围的百姓倒是纷纷叫好。
藤蔓竭尽全力撑了起来,宁眉惊讶于她竟然还有力气,诧异偏眸。
下一秒,藤蔓竟然躬了起来,向宁眉叩拜。
宁眉看了几秒,素指一点,藤蔓闪了几下,然后幻化出文娘的模样。
文娘一身素净的青色袄裙,头上荆钗点缀,却难掩国色天香淡雅风华。
当初,家徒四壁的张生能娶到这么一个娘子,还摆了一个生意红火的豆腐摊子,多少人羡慕得眼睛都绿了啊。
现在,大家却都在嘀嘀咕咕窃窃私语:“原来是妖啊。”
“难怪长成这样……”
“等等,文娘是妖,她家豆腐不会有妖毒吧?呕!”
文娘才不管那么多,她面如枯槁,不停往外咳血:“相,相公……”
“我在,我在,娘子!”张生又哭又笑地握住她的手,笑着却特别勉强,比哭起来还难看。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到地上,濡湿了土地。
“相公,对不起……”文娘声音弱到必须凑在她耳边才能听清楚,她想跟张生说很多话,说她不是什么落难的女子,而是他家后院的一株藤蔓。
从她有灵开始,便日日可以瞧见窗前这道勤奋读书的身影。
一朝有幸,得道化形,文娘刚还不敢出现在他面前,日日趁张生不在时,为他料理家事。
后来某天,小镇周边被妖兽祸害,来了许多流民。
文娘灵机一动,把自己扮成流民,然后“碰巧”闯入了家中。
她磕磕绊绊解释自己的来历,漏洞百出,也不知道这个善良的男人信没信。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没有对不起我啊,我的傻文娘,文娘……”张生哭得不成人样,然后又给宁眉磕头:“仙子求求你,放过我家娘子吧!!!”
不远处,洛寰不忍地别过了眸子。
文娘摇头,她知道自己没救了,哪怕墨鼎不砸死她,魔气也会将她折磨致死,魔气入体的人可能还有活路,魔气入体的妖几乎是非死不可。
拼尽最后的力气,文娘朝周围百姓跪下,嘴里哇出大量的鲜血,但还是咬牙说道:“各位乡亲,我文娘虽是妖怪,但从未害过各位一分一毫。”
“但求各位,我死后,莫要迁怒我家相公,他什么都不知道……”
文娘一个头深深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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