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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昼江独这一座环江小岛,江水还气性大,或是饿极了眼,热烈而暴虐地往沙岸上吞咽,一棵水杉几次劝阻不成,还让它没过了自己半个身子,弓着腰、欲落不落。
但如此“弹丸之地”,还存活几百个仙人。屋舍一间间紧挨着,比那正儿八经的仙界热闹太多。
他们各个心性迥异,见是望枯,好似见着什么稀罕玩物,呼朋唤友叫人来看。
比方,那尾巴快摇断的黄毛土狗,听晓拨雪说,这是舍竹帝君尚在凡间的心头好,性子温驯,还总做尊老爱幼、吃斋听佛经、与流浪儿分食的善事,如今已通人语。
可用它儿时的“贱名”称之——狗儿。
狗儿趴在望枯腿边垂涎欲滴:“好香好香,能不能给我啃一口呀……啊说错啦,我是说好漂亮,要不要和我一起玩呀?”
望枯:“……”
如此可人的玩意儿,却觉她“可口”?
再比方,那银发如瀑、风姿卓越的尊者,身段冠绝天下。因通晓司命之理,成了银钥星的现任主子,自此身兼数职。若是有不知之事,皆可同她询问,名为“宦韫上神”。
宦韫一把拥她往自己胸脯上揽,怜爱于表:“狗儿,你说错了,这姑娘是相当好看,来日飞升了,定要来我银钥星当差,好不好?”
另一个块头比两个瘦弱男子还要宽广的姑娘,为“纣草上神”。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却做史官之事,写得一手好字,记撰五界要闻。
纣草频频摇头:“望枯还是小姑娘,你会带坏她的。”
“你知道我的,物色到什么好男儿都只用一夜,第二夜还能送到望枯屋里,哪里带坏了?”宦韫不觉床笫之私难登大雅,反倒兴致勃勃地道起典故,“听说你与晓拨雪一样,都认得兰磬,这一喜好便是她教与我的。晓拨雪修无情道,不懂这些事,兰磬可有与你提过什么人间的‘好玩物’?”
兰磬上神,乃兰入焉前世。
望枯:“……”
原来,欢爱也有“玩物”辅佐?
桑落大刀阔斧迈进屋子:“宦韫,再乱嚼舌根,晓拨雪都要来打你了,我最后再奉劝你一句:别犯贱。”
宦韫识趣噤声:“……”
来了个凶神恶煞之人,仙人们都能屈能伸,就地变哑巴了,安分至极。望枯倒想问问无名的安危,奈何还有一名红衣老头不懂察言观色,腋下夹着一本簿子,破衣裂缝之多,却并无所觉地挤来她跟前。
此人与人间话本书写的一模一样,正是月老。只是织艺精湛,如今这样朝不保夕的境地,手上还盘着两根长针、一根红线,已然织了个腰带的形。
月老:“小姑娘,你红线很多,近日倒是断了一根,反正眼下闲来无事,我也爱听趣事儿,你不妨与我说说,这一根可是犯了什么事儿呢?”
望枯沉声:“……我不知道。”
“啊……没事,莫要以为红线断了,便是有缘无分了,我坐镇月老之位没有万年,也有千年。分分合合、折磨到老的才为正道,一生钟情的寥寥无几。”月老的大道理可谓信手拈来,“倒也不是谁错了,而是谁都没错,但情字如琢如磨,有些人的动心,无外乎一瞬,有些人却能用这一瞬,念想一世——这便是差别。”
这些话,月老逢人念叨,早已没了恻隐,还能调笑一二:“而我之所以问你这些,是因这一人,与你的绳结最粗,却太过繁杂。牵一处,整根都将断裂,明面看与你缘分最深,实则最不适宜。”
望枯朦胧中猜到了此人是谁:“月老,红线的缘分,是由什么界定的?与他相识的长短么?”
月老:“是啊,正如年轮,一圈圈壮大了身躯,再锋利的斧头,也难以撼动。”
望枯稍顿:“……他当真死了?”
与她结识最为深的,莫过给她性命的休忘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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