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柔则去内院走了一圈,寻了个时机,宜修领着剪秋出了那处令人生厌的地方。她从前与额娘的住处在里头的院子,绕过半容院子里的池子上了抄手游廊,走了几步,抬眼见一片宝蓝色衣角在转角处闪了闪,再往前几步,分明是男子的声音。宜修按住剪秋的手,指了指前头,剪秋会意,二人竖耳听了片刻,是柔则,与她外家那表哥。二人退至门前,剪秋道:“这表公子胆子也忒大,竟连这内院也随随便便进了。”“他一向得觉罗氏看重,今日觉罗氏生辰,他进里来坐坐也不无不可。”“福晋,到底是越矩了。”宜修笑了笑,不置可否。半容本意是要将柔则嫁与自家二哥长源的二子,即今日宜修与剪秋所撞见的表哥,只是三十四年长源因事革了镇国将军一职,忖着失了倚仗,半容便一直拖着这门亲事。后来,柔则便进了四贝勒府。说到底,富贵荣华否,觉罗氏是极为看重的。时机出了三月,胤禛是越发忙了。四月底预备着御驾回銮,五月送御驾出塞。他领了监国的差事,凡事必得尽心尽力,亲力亲为。尚留在京中的四、八两党面上一众和睦,实则暗地里争斗不休。彼时正逢暮春,后院里的人儿都紧着最后一波春色换上了颜色俏丽的衣裳,是人比花娇,满园春色也抵不上这绿鬓朱颜。打后院那一排墙根望去,锁了几月的清芬院瞧着也是春色攀出了墙头,那院里红粉娇嫩的海棠一枝枝争先恐后往外头爬,引得不少人驻足。清妍禁足,还不足一年。五月十三,天儿正热时是宜修的生辰,胤禛特意早了些时辰来文澜院,他寻了些外头的玩意儿,想着趁着今日来哄一哄她。这几月下来,两人间已然隔了层瞧不见的墙,胤禛拉不下脸去求和,而宜修瞧着也是心中嫌恶迭生。因着生辰,后院位份低的格格俱都亲自送了礼来,南霜将琬枝领进来时,宜修正与琪华一道在闲话,瞧见琬枝,二人止了嘴却彼此瞧了一眼,这琬枝瞧着,竟穿得还不如南霜这个丫鬟。“奴才请侧福晋安。”琬枝福了身,又与琪华问了好,将贴身丫鬟宜云捧着的香囊递了上来,笑着道:“福晋今儿生辰,奴才也无甚好东西,想着夏日里蚊虫多,便绣了个香囊放些丁香与白芷在里头,福晋放在身边好驱虫用。”宜修抬眼,含笑拢了香囊在手中,定睛一看,藕荷底,绣的是一从深绿的兰花叶,缀了几朵或合或开的嫩黄兰花,瞧着便是赏心悦目。宜修抚着密密匝匝的花纹,赞道:“原不晓得你手艺这样好。”将香囊递给一旁的琪华,与琬枝道:“这阖府啊,瞧着是无人比得上你与宋格格的手艺。”“福晋谬赞了。”琬枝面有愧色:“只是奴才到底是人微言轻,连这料子也只能用旧年的……”“怎这么说……”琪华截了话去,语至一半,想着琬枝如今困境,便觉不妥住了嘴。琬枝似是未觉何窘意,只一味垂头抿着嘴笑。眼波流转间,已将琬枝神色尽收眼底,宜修道:“晚些时辰我在文澜院摆上一桌,请了福晋与爷,你们也一道来?”“是。”琬枝应下。出了文澜院,琬枝在院门前稍稍站了会,面上隐隐笑意。宜云在一旁撑着伞,往前倾着身子问道:“主子,可是成了?”“自然。”眼瞧着琬枝走了,琪华才问:“我记得你本不打算设劳什子宴的,如今怎的突就转了主意?”宜修端了案上的茶,也不喝,只转着茶盏上的茶盖,瞧着琪华但笑不语。琪华挑眉,“如此看来,怕是方才又生了什么坏心思。”宜修也不恼,只道:“你且先回去,只管换一身新衣裳来赴宴。”“好。”琪华点头。“剪秋,去送一送宋格格。”宜修转首对尚立在一旁的南霜道:“等会子待爷来了,你便去将钮祜禄格格绣的香囊呈上来。”“是。”胤禛来时宜修已候了许久,一页书已有半盏茶未翻动,听得剪秋来报,宜修放下手中的书册,虚拢了手,这才发觉手心已汗涔涔,忙扯了帕子来擦。“爷。”宜修福身。胤禛弯腰伸手扶她起身,道:“今日是你生辰,不必多礼。”起身往外扬手让苏培盛呈了匣子进来,送至宜修眼前。苏培盛面上堆满了笑,道:“福晋生辰,爷特意去外头淘了这小玩意来赠与您。”胤禛接了剪秋呈上来的茶,亦是展颜,道:“你瞧瞧,可还喜欢?”那匣子是紫檀木所制,匣壁雕了寓意为花开富贵的朵朵牡丹。宜修打开匣子,里头躺了对交颈而卧的青铜孔雀,两只孔雀通体翠绿,羽冠亦是蓝绿色。这对孔雀只半掌大小,却胜在精致,敛着的覆羽上头的青褐花纹内竟还添描了圈淡黄花纹。瞧着宜修眼里的惊艳之色,胤禛便也觉着暗生喜意,清了清嗓子,道:“我初瞧着便觉着这对青铜孔雀不错,少见得很,便用来做贺礼了,还望你喜欢。”宜修将匣子合上,也一并将心里那点颤意合住了,她笑意吟吟地福了福,道:“爷有心了,妾很是喜欢,多谢爷。”胤禛又喝了口茶,借着茶杯掩住了嘴角扬起的弧度。“爷,主子。”南霜呈了托盘上前来,盘中正是琬枝绣的那藕荷色香囊,“这是芳华院钮祜禄格格送来的香囊,以贺主子生辰。”“呀!”宜修眼前一亮,忙拿了香囊在手中,赞道:“远瞧着让人眼前生亮,拿近了一看,也是绣工了得。”胤禛被她这番话引得生了兴致,瞥了宜修一眼,伸手接过了,又左右看了看,面色渐渐沉了:“这料子瞧着暗沉老旧得很,全无半分藕荷该有的明丽之色,这钮祜禄氏也实在混账,竟拿这等次物来充数。”宜修闻言细细瞧了瞧,又递至南霜,南霜翻看了,道:“这似是去岁秋日里从江南来的那批料子里的,奴才去岁去绣房领料子时是瞧见钮祜禄格格身边的宜云领了匹藕荷色的缎子。”“苏培盛!”胤禛叫了苏培盛进来,欲命他将琬枝带来文澜院问罪,宜修忙阻了,“爷,且慢!”胤禛瞧着她。宜修解释道:“妾瞧着琬枝平日里皆是衣衫素净,换来换去不过那么几套,这匹藕荷色缎子,怕已是她那处顶好的了。”胤禛面色稍缓,又听得宜修道:“左右妾已邀了琬枝来文澜院,爷不如待那时再问问她?”“嗯……”胤禛沉吟,苏培盛见状退了出去。琬枝长相不出挑,若不是今日这一茬,胤禛怕是早已忘了自己后院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如今听了宜修所言,他心里便盘算了起来。“晚宴你可邀了福晋过来?”“邀了的。”“好。”胤禛点点头,转着手中那串珠子若有所思。南霜得了宜修脸色,退了出去往芳华院去了。还未至晚宴,芳华院内三位格格早早就来了,月宾自入春便病着,也未见好,是以琪华只领着毓葭与琬枝来了。三人俱在里间陪着宜修说话,胤禛站门口远远瞧了里头一眼,他院里那后来新进的两位格格,瞧着是穿得连宜修身边的丫鬟都不如,知会了一声,他便去前院了。晚间胤禛是与柔则一道来的文澜院,宜修生辰,胤禛却是在席面上瞧上了冷了近一年的钮祜禄氏,当即便要去芳华院,也全然不顾宜修半分脸面,领着人便走了,留下的几人面色难看。“爷此举实在不妥。”柔则皱眉道。近了宜修的身,携着宜修的手,半是叹息半是劝慰:“你也莫往心里去,待爷倦了她,爷还是会往你这处来的。”宜修眼皮跳了跳,此刻心中正忐忑得厉害,却还要抽出精力应付她。面有落寞之色,宜修叹道:“若真是如此那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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