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郦府到西城的路不算近,幸而小齐健谈,一路把自己的些家长里短几乎都跟锦宜说了,来禄虽觉着聒噪,锦宜却听得津津有味。虽然小齐不免有些小小地苦恼,但日子却也算是平安顺遂,听得锦宜竟生出了几分羡慕。眼见将到了地方,锦宜摸摸身上,她不惯带钱,摸来摸去,只有荷包里两个铜板。锦宜探头出去,拉了拉来禄的袖子。来禄回头,不知她想怎么样,锦宜道:“你有没有钱?”来禄看了她一会儿,在怀里掏了掏,竟掏出了零零散散几块碎银子,看的锦宜两眼放光,大为羡慕:“阿禄,你一个月的月银多少啊?”来禄波澜不惊地说道:“记不得了,大概是十几文吧……”锦宜感慨他的深藏不露,从中捡了一块儿拇指大小看着似有一两的攥在手中,其他的又还给了他:“我先借你这个。”来禄不置可否。等到了姜家门首,来禄先跳下车,小齐又扶着锦宜下地。锦宜举手,把那一两银子给他,小齐大惊之下拒不肯收。锦宜道:“你可千万别当我是给的什么赏钱,你总该知道我从来没有那么大方的,这是给你成亲的礼金,是个喜气的意头,不好不收。且你方才说你娘子又怀了身孕,改天我若得了空……”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我若得空还要亲自去探望呢,快收着吧,可别当街推让的难看。”小齐听这样说,两眼微红,便双手接了:“谢谢大小姐。”锦宜笑道:“快去吧,耽误你出城了。”小齐点点头:“大小姐进去吧。”到底目送锦宜进了姜家的门,才抬起衣袖擦擦泪,上车去了。且说马车一停,姜家门口的仆人便留意到了,看这马车简陋的很,本不知是谁,仔细一看,才见下来的是锦宜,当下忙不迭入内告诉。锦宜几乎是才进门,外祖母跟姜家舅母就迎了出来,老夫人才一照面,就看出锦宜眼睛微红,却假装不知,寒暄了两句后,领了进里屋。姜家舅母见了锦宜,就像是看到了吉星天降,满面欢喜,又催丫头拿上好的茶具来沏茶,去门外买些新鲜的点心来给她吃。舅母陪坐着,亲热地说道:“从过了年也吃过一次酒后,怎么都没有再来?我几次三番催你舅舅,叫人去府里看看情形,他只说公事忙,竟一直没去,家里一切可都好?你父亲,夫人都好么?”锦宜一一回答了,只也说忙,舅妈还要再亲近几句,见老夫人瞧着自己,便只得起身道:“我去看看晚上的菜,多准备两样你爱吃的。”也向着老夫人使了个眼色,想让老夫人开口留锦宜而已。舅妈去后,姜老夫人才问道:“你今儿是怎么了?丫头奶娘都没有一个跟着,就这么跑了来,敢情家里出了什么事?”锦宜见问,不由自主地又鼻酸了。姜老夫人起身坐到她的身旁:“是谁给了你气受?”锦宜静了静神,摇头道:“并没有人,不过……都是不得已儿罢了。”姜老夫人端详着她,心里已经明白,若是子远子邈惹锦宜生气,锦宜不至于这样隐忍,大可痛斥起来,若是桓素舸跟郦老太太有什么不妥,也绝不是这个无奈的模样。姜老夫人会意:“可是你父亲怎么了?”锦宜见她一猜就着,便苦苦一笑:“不怪父亲,是我太心急了。”姜老夫人就问缘由,锦宜想了想,便把事情都和盘托出了。老夫人听罢,也是又惊又急,又恨有气,却不敢过分流露焦忧愤怒之色,只拧眉道:“真真想不到,那样一个金玉一样的人,怎么却这样狠心毒辣呢,可见这世上一样米养百样人。”说着又难压怒火,道:“你父亲那个人,从来心慈耳软,那夫人又手段了得,他一时不信也是有的,只不过怎么能呵斥你呢?又叫你一个人跑出来,他怎么竟放心!实在是糊涂太过了,为了个蛇蝎心肠的新夫人,就不要女儿了?你娘虽不在了,你还有外祖母呢,他敢就这么欺负人不成?等我去府里骂他!看他怎么说!”锦宜忙拉住她:“外祖母别去。”姜老夫人回头看她,锦宜道:“外祖母别生气,我知道是我太心急了,父亲从不知这些事,我如今全盘对他托出,他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有的。不过父亲不是个糊涂的,他回头……一定能想明白的。”姜老夫人叹道:“但你父亲那个绵软的性情,就算他能想明白,他真的能狠下心来跟那女人和离吗?”锦宜低头,无法回答。姜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说起来,你也说你心急,既如此,为何不慢慢地想法子,非要这样给你父亲一个冷不防呢?”锦宜垂下眼皮:“我……”那句话在心里转来转去,到底不能说出口。正在这会儿,小丫头送了新买的糕点进来,锦宜便转开话题:“舅舅舅妈近来可好?勉儿也好?”姜老夫人一笑:“好着呢,勉儿现在还没放学,你舅舅过年升了官儿了,虽然比先前大不了多少,但你知道的……因为你的缘故,如今衙门里的人都高看他一眼,他不知多高乐着呢,前儿吃酒醉了回来,还说连京兆尹也都对他十分客气,唉。”锦宜喃喃道:“又是因为三爷……”姜老夫人细看着她,却见她并没喜色,眉宇间反有些忧郁若隐若现,姜老夫人道:“阿锦,你怎么了?桓辅国……对你……”“他对我很好,”锦宜低下头,“是极好的。”姜老夫人松了口气,又问:“那为什么你好像心事重重?”锦宜不答,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掉了下来,姜老夫人忙掏出帕子给她擦泪,又问道:“好端端地,又是怎么了?”锦宜索性扑到老人家怀中,抱着她道:“我不知道……我不知该怎么做了。”老夫人愣了愣:“有什么解不开的?你跟我说,我帮你参详。”她想了想,手轻轻抚过锦宜发颤的脊背,“难道你不喜欢桓辅国?”锦宜一时失态,知道老人为自己担忧了,她勉强止泪,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知我该如何,不知我……怎么做才是对的。”姜老夫人打量着她,望着她发红带泪的眸子:“我想你是因为家里的事杂乱,连带也扰乱了心神了,又或者是因为婚期在即,所以你就越发心神不宁起来,这是常有的事儿,别怕啊,我瞧着辅国对你是极好的……放心,我的眼看人是不会错的。”锦宜怔怔道:“我有时候觉着他很好,甚至……很感激他,但有时候……”她的眼前出现那日在桓府,望见雪松抱着婴儿,子远立在身后,八纪子邈绕在桓玹膝头的场景,对她来说,那简直是世上最好看的一幕景象了,她所喜欢的人都在那里,一个也不缺。手不由自主地拢在腹部,锦宜喃喃:“但我不知道以后会如何,我怕,怕一切再出变故。”锦宜的舅舅姜绉得到舅妈传信,早早地便请了假,又顺便把勉儿也接了回家。过不多时,子远却也突然来了。正舅妈在张罗饭菜,见大少爷也到了,更加喜不自禁,连连道:“好的很,我叫人再加菜,今晚上都留着吃饭。”把勉儿乐得直拍巴掌。子远满面气恼,顾不上跟他们寒暄,只对锦宜道:“姐,今儿……”锦宜制止了他,两人来到了里间儿,锦宜道:“你怎么这时侯来了?不是该在学塾里?”子远气哼哼道:“是奶娘让人把我叫回来的。姐,爹真的打你了?”锦宜一愣,啼笑皆非:“胡说,哪里听来的。”“真没有?”子远狐疑,又道:“我听底下丫头说的,我本想找爹理论,他却不在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岂有此理……”锦宜不禁担心,忙问:“可派人找去了?”子远道:“那么大人了,谁理他?难道还能走丢了不成,何况他干吗要那样对你?真的没打你?”子远把她往窗边拉了拉,仔细打量她的脸,看是否有什么痕迹。锦宜将他推开:“没打过。正经快派人去找一找爹。”子远不以为然:“不用管,他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多半是在同僚家里,或者……在什么锦云楼之类。”锦宜忙道:“不至于,他很久不去那种地方了。”子远瞥她一眼:“不说这些了,你只告诉我,今儿到底出了何事?”锦宜打了个顿儿,终于低低地叹了声:“我……我劝父亲跟夫人和离呢。”桓素舸不是郦家的人,这个问题,锦宜已经算是后知后觉了。她之所以快刀斩乱麻地跟雪松提出这件事,一则是因为她忍无可忍,想要尽快完结这件事,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她知道的有关前世的真相。——桓素舸是嫁来了郦家不错,一直也没有身孕不错。雪松爱她如性命,不错。但是……两人成亲后一年多时候,雪松在一次外差之中,因公殉职。又过了两年,桓素舸改嫁。这一次,她嫁的,十分的“门当户对”。冬雷震震夏雨雪桓素舸的门当户对,自然正是当时的太子殿下李长乐,虽是侧妃,但太子一旦登基,自然也同样会是荣宠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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