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我在医院的最后一晚。
出院在即,我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宋筱筱的话言犹在耳,让我彻夜难眠。
其实,做出出院的决定本身就很艰难。我之所以不愿意出院就是放心不下宋昕妤。为了让我安心出院,陆漓“贴心”地给我想了这么一个解决方案——我们家隔壁的老大爷被孙子接到海外生活,刚好房子空出来,正在招租,刚巧可以租下来让宋昕妤住过去,方便我就近照顾她。我心里很清楚,作出这个建议的陆漓内心肯定是不乐意的,她始终对宋昕妤有成见,但她偏偏又不能对宋昕妤表现出成见——某种意义上,去年那个危急关头,宋昕妤是牺牲自己救了陆漓。
最终,我接受了陆漓的提议。我知道选择它意味着什么,可我始终认为自己有责任这么选择,直到宋筱筱肆无忌惮地说出那些刺穿人心的话。
怎么办?
被宋筱筱一通骂后,我突然觉得自己好伪善。
我有这么渣吗?我真的不爱宋昕妤吗?还是我心里装着其他人或者是所有人……
烦死了。
活着好累。
你们说的对,或许我去年死在宋玉林手下,反而倒都解脱了。
……
门外传来的淅淅索索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只听有人轻轻地推开病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谁?”
“陆然哥,是我。”
因为我想要透透气,所以并没有关上病房的窗户,也没有拉上窗帘。月光就这么从窗户照进来,斜斜地洒到宋筱筱光着的脚尖上,颇有些清冷孤寂的味道。
我打量着宋筱筱。她的头发凌乱,只穿着单薄的睡裙,一双小脚踩在地板上,脚趾紧绷,像是在抠地。她脸上没有化妆,小巧的脸蛋更显稚气,红红的眼眶和肿胀的眼角表明她已经哭了好久。
我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用平静的口吻问:“筱筱,你怎么来了?今晚在你姐那儿陪床?”
宋筱筱没有答话,而是静静地走到我的病床边,用复杂的眼神盯着我。
“筱筱?”
“……”
“还在生气?”
“……”
她一言不发,却突然掀开了被子,径直爬到了病床上,侧着身子背对我躺在枕头的一角。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问道:“筱筱,怎么不说话?”
“……”
“你是过来蹭床的吗?”
“……”
“热不热,要不要我把空调开低一点?”
“……”
“你是不是睡着了?”
“……”
“你这样睡着不舒服,我给你挪挪地方,你就睡这里,我去隔壁睡好了。”
说着,我假意掀开被子,做出要离开的样子。
“别走。”宋筱筱终于说话了。
我松了口气,心想还好她开口了,不然我要是真的去了隔壁找宋昕妤,今晚就不好收场了。
“筱筱,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坐了起来,盯着她的背。
宋筱筱还是保持着背对我的姿势,似乎是不想和我面对面。她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陆然哥,你好狠心。”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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