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顿酒店。杨国栋疾步匆匆地走进了德国籍总经理汉斯的办公室。毕恭毕敬地问了一句:“总经理,您找我?”
汉斯透过落地玻璃窗,正俯瞰着自己的“领地”。听见杨国栋的声音,转过身子,满脸冰霜,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杨国栋一看,不禁心头一紧,看来,今天要触霉头了!暗暗在心里叮嘱自己:“谨言慎行!别触犯了逆鳞,当心饭碗不保。”只是,他心里没底,不知道汉斯经理,因何生气?!
汉斯直愣愣地问了一句:“崔莺莺,来上班没有?”
杨国栋一听见“崔莺莺”三个字,背脊上的冷汗,倏地一下就湿透了背心。他知道“瞒天过海”这出戏,再也唱不下去了!只好实话实说:“她,她,她,今天又没有来上班。”
汉斯满脸严肃地问:“旷工几天了?”
杨国栋心里清清楚楚,崔莺莺旷工,已经超过了“十五天”大限,按照酒店的规章制度,是要被开除的!可是,他故意装糊涂,掰着手指,计算了半天,才说:“崔小姐,已经有十五天,没来上班了,扣除我给她批的七天假期,还有两天正常的休息日,她,她已经旷工六天了!”
汉斯总经理竖起右手的食指,摇了摇,嚷道:“No,No,No!”然后,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的计算方法,不对!你批给她七天假期?!不!你没有这个权力!按照酒店的章程,你,只有批假三天的权力。加上正常的两天休假,只能扣除五天。崔莺莺已经整整旷工十天了!你,赶紧给她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上班!告诉她,旷工十五天,是要被开除的!”
杨国栋心里明白,事态严重,事已至此,只能强调客观:“我一直在想办法跟她联系,可是,联系不上,联系不上啊!她又没有手机……”
汉斯总经理疑惑地问:“咦!你不是说,她给你打电话请假,说是她母亲病重,要回老家去看望。你就批准了,给了她7天假期吗?”
其实,杨国栋在这个地方,撒了谎。他根本就没有接到过崔莺莺打给他的电话,至于向他请假,更是无从谈起!是崔莺莺接连两天,都没有来上班,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自打崔莺莺调到希尔顿酒店之后,一直模范地遵守劳动纪律,从不迟到早退,也从没有请过病假事假。连续两天不打招呼、不请假,就不来上班,负责考勤的办公室主任询问杨国栋,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就要按旷工记载。
办公室主任专门找到杨国栋询问,也是因为杨国栋与崔莺莺交往密切。在希尔顿酒店,杨国栋有意追求崔莺莺,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已经算不得秘密了。不过,大家也都看得出来,“冰美人”崔莺莺眼眶子很高,对于杨国栋并不满意,也从来没有给他好脸色。听知情者说,崔莺莺认为,杨国栋的外貌条件,配不上自己:个子太矮,皮肤黝黑,长得也不帅。可是,杨国栋暂时还没有放弃,他希望,用凌厉的爱情攻势,攻破崔莺莺心里的坚冰,得到女神的垂青。可是,酒店的同事,普遍认为,杨国栋追崔莺莺,那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没戏!
其实,杨国栋根本就不知道,这两天,崔莺莺到底跑到哪儿去了。但是,他认为,眼下是一个机会,崔莺莺犯事了,违反考勤规定了,有可能要挨批评,甚至,受处分了。如果自己帮崔莺莺扛下来了,不指望心目中的女神,因为这点小事,就答应做自己的女朋友。至少,因为感激,也会给自己几个笑脸、几句好话吧?倘能如此,他就知足了。于是,杨国栋就对办公室主任撒了一个谎,说是,崔莺莺打电话向他请假,母亲病了,她要回老家看望。还说,出于同情,他杨国栋就答应,给崔莺莺批了七天假。
办公室主任听罢,大为光火,当场就指责杨国栋“越俎代庖”、胡作为、乱作为!他根本就无权给酒店的中层干部批假,更不能一次就批七天!事后,办公室主任还去汉斯总经理那里去“告刁状”。汉斯总经理当即把杨国栋喊去,狠狠地熊了一顿。
人啊,只要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话来圆场,来堵漏洞。杨国栋无法辩驳,只能扯另外的理由:“是是是,我是接到过崔莺莺的电话,可是,这并不代表,她有手机啊?!也许,是在街边的传呼电话上打的,也许是在她租住的房子里打的。啊,我记起来了,跟她同住的室友,安装了一部私人电话。”
杨国栋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我不知道电话号码。有一次,到她租住的地方去找她,看见了电话。”
汉斯总经理问:“崔莺莺租住的地方,在哪里,你还记得吗?”
崔莺莺住的地方,杨国栋当然一清二楚。不用崔莺莺邀请,杨国栋经常地、主动地找到崔莺莺的租住屋,有时候是去向崔莺莺借书、借杂志,有时候是帮崔莺莺送去单位发放的节日物资。见面后,完全要看崔莺莺当时的心情。心情好,允许杨国栋蹭一顿饭吃;心情不好,立马把杨国栋“驱逐出境”。恶言冷语,弄得连崔莺莺的室友施溪都听不下去了,当面,帮杨国栋求情、说好话;背后,替杨国栋打抱不平。一来二去,杨国栋与施溪熟络了,亲近了,两人交谈的话题也增多了,杨国栋坐冷板凳,也不觉得尴尬了。
听汉斯总经理发问,杨国栋又撒了一个谎:“崔莺莺租住的地方,我去过一两次,具体地址,记得不太清楚了。不过,大体方位,还是记得的。没关系,常言道,‘鼻子底下就是路’。我有嘴巴,我问得到。”这个谎,杨国栋有必要撒吗?有!别看杨国栋来自农村,见识不广,可是对人情世故门儿清。他知道,如果你说,你与某某人十分要好、非常熟悉,那么,你就失去了为这位朋友说话、说情、伸张正义的资格。因为,领导会本能地怀疑,你是在“徇私情”!你说的话,要么领导不听;要么听见了耳朵里,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要么有一丁点存进了脑子里,效果却打了对折。
听了杨国栋的话,汉斯总经理满意地点了点头,叮嘱了一句:“崔莺莺的事,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跟崔莺莺联系上,叫她赶紧回来上班!你告诉崔莺莺:是的,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我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徇私情,包庇她。在执行规章制度的时候,这,不是我应该考虑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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