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怀英一共就请了十天年假,1月31日至2月9日。
长途卧铺车虽然直达但是慢,有时候路上还容易在九江这样峡谷多路还窄的地方堵车,不过好在她阴差阳错拖到了最晚才买的车票,路上比较通畅,司机除了会在固定的两三个餐厅或旅馆这样的地方停个2个小时左右休整一下之外,一路前行没有歇过。
这次从深圳回来,她是1月30日当天没有加班而是难得准时下班了一次,然后在傍晚的时候就连拖带拽地带着头天深夜就收拾好的大包小包的行李,直接从制衣厂出发去的候车点。
哦,插叙一下,那个时候很少有带轮子的行李箱或行李袋可以买,就是想买也会很贵,更何况根本不舍得花那钱。通常使用的都是纯靠体力搬搬抬抬的三色编织袋或麻袋,或拿黄色宽胶布紧紧缠上三四层的厚纸箱子,有时也会拿塑料桶提在手里装东西。
好一点的也是总也不够装的长方形双肩背包,或者侧背包。
另外,因为80-90年代长途车路线上来来往往的流动人口多如牛毛,又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小偷啊、窃贼啊、扒手啊、抢劫啊飞车党什么的,哪儿哪儿都是,猖獗得很。改革开放初期,警力有限,各省市地区成体系的治安管理系统也大多没有构建完成,所以一时顾不到太多的地方。大部分时候是以各类火车站、汽车站、或者人流量大的交通枢纽处的公交候车站等等为依托来开展治安行动的,或者是响应国家严打政策,在特定的时间段,才会挑选事故高发的路段集中进行打击防控。
实在是80年代中期,全国刚从“运动”的余韵中挣脱出来不久,国民信心不容打击,又兼百废待兴,各行各业基本都处在野蛮生长阶段,界限模糊导致好多事件不好定性,无从下手,就是有时候豁出去不顾误判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也仍旧无法面面俱到,实时盯防。
在进城务工的路途上,长途卧铺车司机们常常会为了多赚钱,大肆超载,偶尔遇上过路的相关政府部门设卡哨,拦停大车,拿出身份证件提出要查大车超载的,司机就会让人蹲在大车靠近底盘那儿的行李舱里躲过去。
(题外话:也有的长途卧铺车司机,因为总跑同一条路线,慢慢跟查超载的人熟悉起来了,下车去“聊两句,递根烟”就可以上车开走了。)
所以,那个时候出远门的人,无论男女,一般都会提前缝好一个厚实的带拉链小布包,再接上一根长长长长的结实的宽布带子,在腰上又绕又缠5、6圈,绑得死死的,就是为了把值钱的东西贴身收好,外面再用棉衣遮得严严实实。
(再题外话:笔者突然知道了,为什么那些年老家外出南方大城市打工的青壮年们,不论男女,都只会冬天回来一趟,或者几年都不回来!)
好了,言归正传,还是回到我们要讲的故事上来,等于方怀英从深圳回家一趟,是从1月30日晚上上车就开始了,在车上度过30日的一夜和31日的一天一夜,还得再加上2月1日除夕当天转大巴坐三轮车,以及爬山的大半天时间,所以说用千里迢迢来形容她的回家路,真的没有形容错。
返程当然也要留出足够的时间来,一天两夜半上午,所以算起来,方怀英只能在家睡六个晚上,最迟正月初六(阳历的1984年2月7日)的下午就要开始收拾行李,然后趁天还没黑,提前坐三轮车转大巴,晚上的时候就得到县里设的长途卧铺车候车点守着了。
哪怕真的提前到了深圳那头的制衣厂了,也只有一个下午稍微安顿一下,晚上照常睡觉,根本没有时间留给人休养调整什么的。因为第二天早上,也就是阳历的1984年2月10日的早上,就得立马照往常的工作强度恢复工作了。
正月初一的大清早,方家人都还沉睡在梦乡的时候,方怀英独自悄然起床,慢慢慢慢不出声的打开卧室衣柜的两扇门,先把前后都挡住了,然后她自己缩进衣柜里,小心翼翼轻手轻脚拿出收得好好的黑色假牛皮硬质侧背包,抽出最中间夹层里三层外三层缠绕着收好的小拉链布包。
一边静默无声地数着都哪些东西可以现在用,哪些东西得避着人单独留给珠珠傍身,哪些东西是留着作返程的路费,要不要给照顾自己的那位女主管带点什么特产,同宿舍借了衣服的女同事呢,应该也得带点什么吧,最好不跟送女主管的东西一个价位,一边暗暗思量着就这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得赶紧把未来女婿的事情探听明白了,如果真是个踏实靠谱的,那该安排的自行车就得赶紧安排上。
可不敢松手把钱交给大哥或者其他什么人去帮着置办,要么暴露了自己的财力,平白给珠珠日后在方各塆的生活埋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地雷,要么就根本舍不得往好了置办,那不就白费我这么大劲儿跑回来一趟了嘛。
“妈?你干嘛呢?”还好是珠珠的声音。
“没啥,我收拾收拾衣柜,这也太乱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临走的时候再跟珠珠说,方怀英一边飞快的把手里的东西收起来放回原位,一边随手捡起两件衣服叠了叠,“你怎么起这么早啊?再多睡会儿去啊,拜年又不差这一会儿的,外面雪都没化呢。”
“我睡不着,妈你好不容易回家了,我想多陪陪你,”妈怎么奇奇怪怪的,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难道还有什么是必须要瞒着我的吗?
“那你收拾好了吗?我想喝妈你熬的红薯米粥......”算了,妈肯定有她的安排,等她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吧?
总不会是在惦记着要换个什么她觉得更好的未来女婿吧?我要不还是直接把爱军领过来得了,大家见面聊多好,时间紧迫,住的又近,对,就这么办!
“哎呀,我什么都没听到,没听到妹妹你大清早冲二姨撒娇要喝粥,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恰好走到她们母女卧室门口还没来得及喊人,就听见朱翠珠后面那一句话,方立国意思意思抬起右手捂在自己的眼睛上,然后从张得大大的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的空隙睁大眼睛使劲往外看,促狭的说道。
“去!一边去!不要打扰我跟我的好妈妈单独相处的时光......你就是羡慕我有妈m”
“立国,你有事找我,是吗?有什么事你就说,能帮你的二姨我肯定帮!”方怀英见珠珠说着说着话头就不对了,怕又戳到老三家的伤痛上去,马上紧走两步来到卧室门口,开口打断珠珠的话,主动关怀起大侄子来。
“哈哈,二姨,看你紧张的,妹妹也没说错嘛,没必要,我可不跟大伯似的,”立国强作不在意,脸上依旧笑嘻嘻的,只不过手已经不知不觉放下来了,还是赶紧带完话,赶紧回转厨房去吧,“我没什么事儿,是奶奶让我来问你的。今天早上算是新年第一餐,难得你千里迢迢回家过年,想问问二姨你想吃什么而已。”
“哦,哈哈,是这样啊,那还是多谢你了,我这一时也想不到要吃什么,这样,你就跟你奶奶说先把别的吃食给做上,我随后就来,到时候我再当面细细跟她讲。”
“行,那,我话带到了,就不打扰你们母女俩好好相处啦?”立国自己都没发觉,他仍旧在介意刚刚朱翠珠没说完但真算得上正中靶心的话:
可不就是羡慕嘛,宁要讨饭的娘,不要当官的爹啊!你看二姨对翠珠多上心!一千多公里路也得赶回来帮着撑腰张罗,就怕未来女婿不靠谱。我可还比翠珠大三岁啊,那个早早就躲出去的爹至今音讯全无,到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他人在哪儿呢,就更别说其他的了。
“喔喔,喔——”天亮啦?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这谁家公鸡大早上练嗓子呢这是?还叫个没完了它!
“妈,你起来啦?”姚立华憋着气,三下五除二套上棉衣棉裤棉鞋,风风火火往外走,打算去看看到底怎么个事儿,刚打开门就迎面撞上端着一大海碗桂花米酒酿汤圆的桂花,好在她手稳,汤汤水水一点儿没洒。
“昂,起了,那谁家公鸡?怎么一直叫?这早都过了公鸡打鸣的时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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