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欢和姚立华两个加起来一百来岁的人,在方家客厅里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哦,主要是姚立华以为自己在跟陈清欢斗嘴,实则陈清欢真是在陪着姚立华闹腾。
毕竟各自都这把年纪了,还剩多少年头好活,能有闲空跟住得不远的闺中手帕交这样聊天斗嘴耍乐的,实在也不容易,要珍惜啊!
“二姐,快来!你看,妈醒了!”桂枝猫在厨房门口,大半身子藏在墙后,满心欢喜地对桂花挤眉弄眼,“妈——醒了!高兴不?”
桂花要谨慎得多,半弯着身子,只把一半头探出去观察——实在是不谨慎不行,妈跟妈不一样啊。
一个老躲着,有事找她也只挑着管,其他时间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只要不犯法也不违背道德,以及遵守十里八乡包括方各塆村里生活的这么些人约定俗成的隐性法则就行了;
一个管太多了,而且重点管女孩,能把所有你能想到的、落伍的、会限制女孩人生走向,导致女孩无意识失权,不能享受自己劳动创造的果实,只能被迫吃苦受累身体遭罪等等,一系列陈旧腐朽的思想观念强加到女孩身上。
哦,主要是强加到我和桂枝身上。大姐方娟被她认为已经是蔡家的人了,早被送回蔡家庄了。
得亏那蔡婆子意外被她小儿子蔡国强害了——反正我们是不认这么个鬼东西当大姐夫的,他没害蔡婆子之前我们就没打算认,一点担当没有,根本就不能算个男人!
不过这会儿大姐要一个人守着一个院子,再领着俩孩子,蔡德志好歹6岁上了学,那个小的,取名蔡德祥的,还是个奶娃娃呢,不知道这会子日子过得怎么样?
“二姐二姐?你看清楚了没?是妈不?”桂枝急得抓耳挠腮,真心希望醒过来的继续是那爱躲事但也能大方支持孩子们做事的妈,“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啊?你看啥呢?还没看完吗?”
“桂枝?死丫头你躲那儿干什么?过来,添水!”糟糕!刚着急问了,声音不小心抬高了,被客厅里正说话的两人听见了。
“哦...”桂枝蔫巴巴地应声,垂头丧气地上前拿走粗陶水壶,浑身跟被抽了骨头似的提不起一点力气,勉强撑着两脚往厨房挪。
“桂花你在家啊!要不要来听我们说话啊?也有关于你说亲的事哦。”陈清欢在方家自在得很,招呼桂花跟招呼自己家孩子一样,不知不觉就用上了跟5岁小孙女说话时候的柔和嗓音。
见已经暴露了,继续躲着无用,桂花干脆站直了身子,冲对面欢婶儿的方向微微倾身,实则利用眼角余光去偷瞄妈的神色,看她反不反对,她才好决定是一起坐下听,还是礼貌拒绝然后离开客厅。
“哪儿有你这样的!逗猫呢,女儿家亲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有她选的份?”方姚氏没什么耐心的挤兑陈清欢,实则是清退桂花,不想让她听。
“你看你,你又来这套!嗳,难不成你就5月初那时候短暂开窍了一下?这都新中国了,新中国,知道什么是新中国不?全称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当家做主的国,人民有男有女啊,要选都选嘛,男女互相选,这样日后才好一起过嘛!”
“桂花,回你的菜园子去!小孩子别听这些!”方姚氏才不理陈清欢说什么呢,直接开口让桂花走。
“嗯,我知道的妈,我这就走。”桂花倒没有桂枝那么大反应,很平淡地就应下了,然后很正常地往后院走,中途甚至还很平常地随手拿了顶草帽戴头上。
只是刚走到地里,她就借着豇豆架子的遮掩,蹲下来,脸埋在膝盖上,默默地无声流泪,越流越多,越流越汹涌。
胸腔里平白多了一股子“我活不好,干脆大家都别活了”的愤勇之气,横冲直撞,撞得心口都疼。
只是可惜,平稳乖顺服从地长到这么大,她实在不知要如何做才能达到“毁天灭地”的目的。
终于还是哭出声来,悲怆,凄厉,充满青涩而稚嫩的绝望,对未来的绝望。
菜园子毕竟跟客厅隔了两道墙三道弯,后院里还有不少桔子树梨子树和桑树,混着竹篱笆、鸡圈和茅厕,零零总总一大堆,桂花又是蹲在四排爬满豇豆的豇豆架子里面哭的,一时之间,除了桂枝在厨房偶尔听到一点奇怪的响动,其他人根本就没往别的方向去想——其实除了桂枝知道二姐哭了会慌乱之外,客厅里的那两个大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的:
怎么?这就哭上啦?不缺你吃不缺你穿,也没虐待你,辛辛苦苦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哭什么呢?不许哭,丧个脸给谁看呢?我一把年纪活得好好的,你别触我霉头,号丧呢?!叫你闭嘴别哭了,听没听见!
要不说大人不讲理呢,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想讲?跟自己养大的孩子有什么好讲的?你是我养的就得听我的,你吃我的喝我的,就得守我的规矩。应该是这个思路......吧。
其实要我说,养小猪仔,或者养小鸡仔,应该才是大人们理想的“孩子”——从不哭闹,有吃就行,也不愁婚嫁,哦,它们叫配种,都随大人安排,咋都行。反正猪只活一年,鸡也养到哪儿算哪儿,要么5、6个月出栏,要么留上2年等着后面孵小鸡用,或者遇上家里有病号要炖鸡汤补身子的时候杀。
可惜,养孩子,根本就不可能跟养小猪仔或养小鸡仔一个方法。
不知道那么些总觉得跟自己亲生的孩子隔了整整一个马里亚纳海沟的大人们,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哪一天能够意识到这一点?
言归正传,客厅里又一次只剩下姚立华和陈清欢了,她俩继续喝着茶聊着天,主题早就跑到了老友见面必定会有的环节:忆当年。
“......诶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你喝的是茶,不是酒,现在粮食可金贵,不允许私自拿来酿酒的,你就别说一半留一半的了,有什么你就痛快说!咱俩这岁数,不定哪天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你敞开了说,我都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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