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当流民们排着队拿着各种破的、旧的、缺了口的碗颤颤巍巍或者垂头丧气地领粥的时候,万品楼郭掌柜来了,带来了二十几道家常小菜。比之平日里万品楼造型精美、配色考究、配方完善的药膳自是不能比,都是些简单的家常小菜,他面色有些不好意思,只说准备的有些仓促,采买地不足,见谅见谅……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些日子来的心酸苦楚冷眼委屈,就在郭掌柜实诚地挠着头道歉的模样里,突然化成泪水,夺眶而出。
他们并非不讲理的刁民,几日前,他们也是种田纺织安居乐业的百姓,家有老母稚子,虽不富裕却也幸福。谁曾想到,一场大雨,他们就成了流民。人们看过来的眼神,怜悯,同情,又带着嫌弃,甚至鄙夷。
他们自知无力改变,便缩在这城外一角,不扰民、不添乱,有一粥糊口,已是知足,余生便该是常怀感恩之心,不曾想,那些令人心酸的过往里,终有日色破开云层,照亮未知的前路。
一时间,有些人低声抽泣,场面一度很安静,所有人都井然有序地喝着粥,吃着菜,竟无一人闹事。
“驾!驾!”有人打马而来,人数不少,马蹄声却整齐划一,打破这一刻的安静。暮颜差异回头看去,远远的有数十人骑马而来,为首一人,枣红大马上英姿飒爽,高高扬起的马鞭在风中划过流利的弧度,身后有人高呼,“瑞王!”
是个女声,有娇羞,有欣喜。众人呼啦啦跪下了。
暮颜这才想起一些道听途说的传闻。
上阳皇室这一代子嗣并不兴旺,陛下一共三个儿子,太子殿下因着是嫡长子,早早地封了太子,随后两个儿子,也是年满十五便封了王,赐了封地,常年居住在封地。
据说这是咱们现在这位陛下担心手足相残,于是早早地给各自分了位,谁都不要肖想旁人的,觉得如此便不会有那夺嫡之争尸横遍野的惨剧。
可以说,想法很是美好。但这也直接导致了史家过于强大,外戚干政。
她看向愈发接近的瑞王,瑞王较之太子似乎更漂亮些,估摸着生母该是很漂亮的,毕竟太子殿下长相实在平平……
“吁——”
一声长嘶,枣红大马前蹄高高抬起,止住了前奔的趋势,因着道上泥水未干,溅起的污水溅上他锦缎长袍,他也不在意,浓眉之下的黑眸瞥过粥棚,道,“本王一路行来,见周边小城灾情甚是严重,便惦念着京中父皇该是如何忧思成疾夜不能寐。幸好有尔等,为君分忧。本王甚是欣喜……不知这些菜是何人所献?”
郭掌柜紧张地起身上前,搓着手弯了腰跪下行礼,还未说话,身后城门口疾驰而来的官员便奔了出来,见到瑞王,不顾地上泥水污渍,扑通一声跪下就请罪,“臣等来迟,瑞王恕罪!”
上阳瑞朗朗一笑,声音低沉粗犷,“平身吧。本就不是众位的错,是本王思念父皇,故而着急赶着回来。此时见这粥棚和以往不同,菜色不错,不知是哪家施的。”
有眼尖的官员一扫跪着的郭掌柜,还有边上几个万品楼时装的店小二,回道,“启禀瑞王殿下,此乃彤街新开酒楼万品楼的掌柜,这菜,便是他家的。”
瑞王看向跪着的郭掌柜,“哦?如此,赶紧起来吧。别跪着了。回头我禀报了父皇,尔等定皆有赏赐。”
“谢瑞王殿下。”边上跪着的一溜烟小二立刻谢恩。
上阳瑞挥了挥手,不甚在意地说道,“本王先行回宫面见父皇,尔等起身,继续吧。”说罢,他带着前来接应的官员当众离开,众人这才恢复了方才的坦然,就连一开始娇羞呼唤“瑞王”的少女们,似乎都紧张地忘了呼吸……
第二日,万品楼就迎来了有生以来最贵的贵人——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
当日一大早,禁卫军就奉旨前来清空彤街,整条街道一个行人都没有,所有店铺都关了门,唯有万品楼接了旨意,说是陛下会在下了朝之后带着朝臣前来用膳,要万品楼赶紧准备最好的菜色准备迎接陛下光临。
当初暮颜心思回转间布置的以为会被空置的第三间贵宾室,即将迎来属于他的客人。听说帝后带着文武百官就餐很是愉快,当场赏赐了很多银两还有一些古玩摆件,帝王还在“万品楼”的牌匾前驻足良久,似乎纠结许久终是转身离开。
当天傍晚,宫中便来人了,来人是宫里的老匠人,他将牌匾取下,说是奉了陛下口谕,要重新做一块牌匾,在“万”字之前印刻上陛下私印,并且特别恩准万品楼可以在陛下寿宴上献上一道菜。相比钱财赏赐,这份殊荣便远远不是能轻易衡量的了,简直就是荣光万丈。
自此,万品楼之身价,更上一层楼。整个熠彤,能跟这栋其实并不大的三层小楼相比的酒楼,怕是再也没有了。一时间,万品楼再次站上了熠彤舞台。
彼时,暮颜站在城外粥棚区,看着照例来送菜的小二们,笑地眉眼弯弯。当日不过一时不忍,竟不想遇到了瑞王殿下,给万品楼带来了这般殊荣。
当时不知,后来回了书院,听人说起,原来不久之后,便是皇帝陛下的寿辰,是以二王都会回帝都,还有三国使臣怕也是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听说这次连森罗学院也派了人过来。难怪这些日子以来,熠彤人来人往的有些多。
只是这两日天气依旧不好,听说有些地方还在连绵下着雨,灾情严重的地方,大夫严重缺乏,一道道奏书一层层报来,御医都被外派了好几个,可人手还是不够。
于是,这一日下午,圣旨就到了麓山书院,委派钱曾前去临泽镇协助当地大夫救助伤残人员。
下午的时候,钱曾就带着暮颜、闫梦忱,还有一个叫陈小石的少年出发了。陈小石是一个腼腆的少年,清清秀秀的模样,肤色黝黑,还能看到小小的雀斑,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话,只有钱曾和他聊过几句,钱曾问,他答,未说话先脸红的那种。
像极了桃源镇的李小虎。
马车简朴,和暮云翼送的“房车”级别的豪华马车根本没法比,只有两排简陋的木凳子,铺着薄薄的棉布,连软垫都没有,中间一个很小的茶几,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这一来回就要八九天,想来必然是一段极其腰酸背痛很是艰辛的旅程。
原本暮颜见他们都精装简行一人上路,她也不愿搞特殊化,奈何一车子老弱,竟没有一个人会驾车,便也让南瑾跟着了,兼职车夫。
此时才刚出发,大家还没有坐地腰酸背痛,尚且精神良好,除了马车驾驶位的南瑾,车内三个弱的围着一个老的,听他讲故事。似乎是出了书院,卸下了为人师表的责任,钱老似乎变得可亲了很多,絮絮叨叨讲起了即将要去的目的地——临泽镇。
说来,他和临泽镇还有些渊源,他的友人是那唯一的大夫。那一年,他还不是太医院院首,游走大陆研习医术,到了临泽镇竟水土不服病倒了,医者不自医,临泽镇又没有正经大夫,一时间拖拖拉拉十多天也未见好转。正无奈之际,正好有人路过,那时候,对方也只是一个江湖郎中,却对疑难杂症很是魔怔,遇到他之后悉心照顾直至终于痊愈,由此,两人成了至交好友奉为知己。后来,他去了帝都太医院,而他,留在了海边小镇成了这里唯一的大夫。
钱曾似乎心情很不错,语速缓慢,更是说得人昏昏欲睡,没一会儿,闫梦忱脑袋就一搭一搭得了,钱老也不介意,微微一笑反而放低了声音。
一段故事讲完,他们已经出了城,没有走官道,而是抄了近路走了林间小道,走到哪儿,他便说到哪儿,什么样的环境,生长什么样的草药,那些草药有何种功效,如何辨别良莠,几乎如数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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