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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姝却冷着一张脸，就像苏晓晓欠她很多钱不还似的，回答问题也是一点都不友善：“我怎么知道？你要是想见他，就自己去找啊？”“我，我也不是特别的想见他，不过是……不过是……”苏晓晓被问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若无其事的道：“不过是他休假休了这么长时间，真当咱们局里不缺人手么？”“哼！楚大哥就算是休假，不也是忙你们的婚礼去了么？”张平姝没好气地盯着苏晓晓的手看了看，嘴撇得更高。“忙婚礼？”苏晓晓有些意外。在她看来，所谓的婚礼，也不过是她搬到楚旭泽的家，或者楚旭泽搬到自己的家，然后大家在一起吃顿饭，走个形式而已。他和她的家，房子都是现成的，就算需要备下一桌酒席，可也不必提前好几天就准备吧？“我会把马桥的房子卖了，在这儿附近安置一个新家，为你准备的……新家……”苏晓晓突然想起那天他们亲吻过后，楚旭泽的话。当时，她还沉醉在那一吻当中，并没有太在意他说的话。可是现在看来，莫不是他真的是在准备他们的新家？他们的家……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词汇。在现代，苏晓晓从来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很小的时候，她就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家，对她来说是一个十分遥不可及的梦想。每当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的时候，苏晓晓永远是徘徊在一栋栋高楼之外的那个小孩，形单影只。曾经的她，就是为了想有个家，而一次次相信那些虚伪的面孔，再一次次被他们所抛弃。直到有一天，她放弃了对家的奢望，再也不去憧憬那个一家人围坐在柔和的灯光下，一起谈天说笑的温暖。而如今，竟有人在为了他们的家，而忙碌着。苏晓晓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她连忙转过身，假装看向窗外渐渐热闹的大街。许是年关将近，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卖年货的小商贩们也陆续出现在街头。严密封锁下的上海，尽管物质十分匮乏，但是，人们仍然在用自己的方式，庆祝一年一度的新年。是啊，只要生命还在，一切，就还有希望。苏晓晓忽然转过身，大声说道：“平姝，你现在就带我去见楚旭泽！”酒吧飞醋因为还是在白天，爱之夜酒吧里，依旧十分冷清。吧台不远处有一架钢琴，一个金发碧眼的英国小伙子正在悠然的弹着一首英国老歌。而昏暗的灯光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在与一个身段窈窕的女人搂在一起，在舞池里缓慢的挪动舞步。男人的舞步凌乱且无章法，一看就是喝多了。而一旁的女人，则非常柔顺的缓缓随他而动。偶尔还需要她保持一下二人的平衡，避免他们摔倒。张平姝带着苏晓晓赶到时，就看到这样的画面。“你不是说他在准备婚礼么？”苏晓晓眯起眼，感觉有一盆冷水从头上一直浇下来。“是啊，我知道这几天他把马桥的房子卖了，在警备局附近买了新房，还让王婶去打扫卫生。但是你要想找到他，就只能在这里。”见石田洋子面露不快，张平姝好似十分开心。“好，你回去吧！”苏晓晓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自顾自走到一旁的一把椅子边，坐了下来。她的目光始终不离舞池中的那两个人。张平姝却一副幸灾乐祸的的样子，一边转身离开，一边感叹：“所以啊，有的人就别自作多情了。真以为全世界都喜欢你啊，呸！”苏晓晓深吸一口气，不去理会张平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楚旭泽。陪着楚旭泽跳舞的爱丽丝这时看见了石田洋子。她轻声提醒楚旭泽，“楚处长，警备局的洋子小姐来了。楚旭泽的身形明显顿了顿，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楚处长，听说您与洋子小姐就快结婚了……我们这样，不好吧？”爱丽丝深知石田洋子的身份和手段，当然不想公然得罪她。楚旭泽沉默了半晌，这才松开爱丽丝，沉声道：“连你都怕了她？果然是人人都怕她……”“当然……”爱丽丝的眼睛闪了闪，耸耸肩：“在日本人的地盘上做生意，我们老板早就嘱咐我们千万不可得罪了日本人。更何况是我这个小小的女招待？我可不想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楚旭泽闻言冷哼了一声，用力甩开爱丽丝的搀扶，大步向苏晓晓走去。走到苏晓晓对面，他大大咧咧的坐下，从怀里掏出烟，递到苏晓晓面前。“要不要来一根？很久没看你抽烟了。”透过烟雾，楚旭泽眯着眼睛看向苏晓晓。连日来的宿醉使他头疼欲裂，似乎只有尼古丁才能麻醉他。而眼前这个女人，却依旧面容精致，神采飞扬。苏晓晓默默接过烟，示意楚旭泽给她点火。楚旭泽抿抿嘴，还是点燃了打火机，身体前倾，给她点火，不过他的眼神有些躲闪。苏晓晓的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楚旭泽，目光锐利。“咳咳！”不会吸烟的苏晓晓刚吸了一口，便剧烈的咳了起来。楚旭泽皱皱眉，“你这女人，本是个和我一样的烟鬼，怎么看起来好像没抽过烟似的。”他起身为苏晓晓倒了杯酒，“来，喝一点这个。”苏晓晓看也没看，接过来就猛喝了一口。“噗！”她吐了出来。“好辣！这是烈酒好不好，你竟要我拿酒漱口！”也不知是呛的还是辣的，苏晓晓的眼泪都咳了出来。她站起身，将手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丢到楚旭泽的身上，恨声道：“不管怎样，我都不会配合你的！你和刚才那个女人结婚去吧！婚你个大头鬼！”说完，苏晓晓大步离开。楚旭泽捡起戒指，回头看了一眼爱丽丝，此刻她正背对着自己打电话。楚旭泽勾勾嘴角，起身追了出去。英国的情报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点点雪花。楚旭泽快速追上苏晓晓，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洋子……”他欲言又止。苏晓晓顿住了身形，但是没有回头。半晌，她说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你都喜欢？是不是所有女人在你面前都是一样的？”“……”楚旭泽低头看着眼前娇小的背影，不知如何回答。他当然不能说，连着几天，他在这里盯梢，发现了英国人的一处情报机构。他也不能说，刚才他拖住爱丽丝，是为了借用他们的电话线，模仿爱丽丝的声音，发出一份重要的假情报。“是啊，你说过的。我和那些百乐门的姑娘们，并没什么不同……”苏晓晓低下头，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洋子……”楚旭泽抬头望了望昏暗的天空，从苏晓晓的身后，轻轻抱住了她，柔声道：“我带你去看我们的新家。”苏晓晓将脸扭向一边，用力挣脱楚旭泽的双臂，“我都说了，我不嫁了！你找那个英国女人结婚去吧！”楚旭泽不禁莞尔，他忍不住勾勾嘴角，闷声道：“你在吃醋？”苏晓晓闻言立即大瞪双眼否定，“我没有！”楚旭泽勉强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这样的石田洋子好可爱。他极其严肃认真的点点头，“好，你没有。那你跟我去看看我们的新家吧！”“我不……喂！你放开我！”苏晓晓的话还没说完，楚旭泽已经一把将她扛在肩膀上，大步跑了起来。他跑得飞快，就像一个短跑运动员。他的肩膀宽厚而结实，给人一种十分安稳的感觉。苏晓晓伏在他的背上，忽觉心中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她捶打着楚旭泽的后背，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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