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现在的心境心境,她一时半会儿是再难笑得出来,何况强颜欢笑也会被谢迟一眼看穿,没什么意义。但她也不想顶着这么一张垂头丧气的脸回去,让谢迟见着自己这么不讨喜的模样。
所以一来二去,就这么拖了许久。
银翘倒是没催,一直静静地陪在她身边,最后是月杉实在坐不住了,轻手轻脚地上前来,陪笑道:“夜深了,眼看着这天也要落雨,夫人何不回房去歇息?”
月杉一早就发现傅瑶不对劲,但见她只叫了银翘,便没敢贸然上前来打扰,而是借着换茶水的功夫往屋中去了一趟,发现谢迟阴沉着脸在屋中踱步,半句话没敢多说,安安静静地退了出来。
她原是不想插手这事的,可偏偏眼下两边僵持着,傅瑶不肯回内室去,谢迟也没主动来叫,便只能硬着头皮出头,当一回和事佬。
可傅瑶这次却并没听劝,沉默片刻后,说道:“将书房收拾出来,我今夜去那边安歇。”
月杉眼皮一跳,欲言又止。
她这些日子也见多了谢迟与傅瑶拌嘴,恼了又好,好了又恼,但从没闹到现在这般地步的。
按理说,她该听从夫人的吩咐,但月杉心中明白,若真是这么做了,太傅那里怕是不好收场。
傅瑶见她迟迟不答,又问道:“不行吗?”
“倒不是不行……”月杉露出个为难的神情来,同傅瑶道,“只是奴婢斗胆说一句,还望夫人见谅——若真是这么做了,太傅兴许会更加不悦。”
月杉是个聪明人,看得很清楚,道理也说得很明白。
可傅瑶却并没准备听,坚持道:“去收拾吧。”
傅瑶少有这般强硬的时候,月杉一时也没了办法,只能应了下来,领着小丫鬟去收拾。她思来想去,还是觉着这样不大妥当,怕这样悄无声息地做了之后会触怒谢迟,硬着头皮往内室去了。
谢迟坐在床边,手中倒是拿了本书看着,可听到脚步声之后却立时抬眼看了过去,见着月杉之后,脸色愈发阴沉起来:“眼下什么时辰了?”
月杉如实答了,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谢迟皱了皱眉,又问道,“外边是什么动静?”
月杉深吸了一口气,飞快地说道:“夫人吩咐人将书房给收拾出来,说是今晚要在那边安歇。”
她甚至没敢看谢迟的脸色,一直垂首看着地面,余光瞥见谢迟骤然捏紧了手中的书,因为力气太大的缘故,甚至都变了形。
“她可真是长进了……”谢迟倏地站起身来,往外边走去,像是想要去找傅瑶理论一样。可刚出了内室,却又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沉默了会儿,冷笑道,“既然她要住,那就随她去吧。”
说完,便又拂袖回了内室,直接拂灭了烛火。
月杉暗自叹了口气,她不清楚这次怎么就闹烦着地步,但就眼前所见,定然是不会轻而易举地揭过了。
接下来几日,伺候的时候怕是都要格外上心些。
在刚嫁到谢家来的时候,傅瑶住过半月的书房,那时谢迟大病初醒,正房那边进进出出的尽是太医和来议事的官员,整个院中都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药味。
傅瑶虽受着冷落,但心中却仍旧雀跃不已,时常会趴在窗边,透过缝隙悄悄地打量着正房。等到议事的官员们都离开了,太医也不在时,傅瑶便会想方设法地寻个借口,到谢迟那边去走一趟。
那时谢迟并不喜欢她,也提不起什么兴致来,爱答不理的,去一趟可能也就说上几句话,就回来了。
可傅瑶却并没觉得十分难过,反而兴冲冲的,觉得就算眼前这是数九隆冬的寒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给他暖化了。
如今再回到这书房,想起当初的自己来,傅瑶只觉着唏嘘不已,有些心酸,又忍不住想笑。
她那时什么都不想,不管不顾的,能从谢迟那里得一句软话便高兴不已。
由此可见,人总是不知足的,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反而会越多。
而后便难免随之生出怨怼来。
“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银翘小声提醒道,“明日还要通姜姑娘约了见面呢。”
傅瑶点了点头,略微收拾了一番便躺下了。
的确已经很晚了,若是往常,只要谢迟没心血来潮不依不饶,她应当已经歇下了。
可如今,傅瑶却并没什么睡意,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睡了过去。
傅瑶睡得不易,谢迟就更是艰难了,他翻来覆去许久,总是觉着不习惯,怀中空落落的,也少了熟悉的那股幽香。
谢迟原本是觉着傅瑶恃宠而骄,好好地非要挑事来拌嘴,而且还要赌气睡书房,所以打算干脆冷落她一段时日,免得她太过蹬鼻子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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