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请问我要做什么?”
“不,不用担心,你不需要刻意做什么,没有任务,只是我们会时常同你保持联络,了解状况,”南风继续道,“但如果你接下来没事的话,和我去确认一下你父母的状况吧。”
对于南风坚持要爱丽丝去见她双亲的事情,爱丽丝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可也没有心思去揣摩,只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南风驾车带爱丽丝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一处私人诊所,外表看起来不像医院,装潢的像外地旅游的那种高级酒店,直到进了他们大厅后面的长廊,才觉得眼前这白花花一片挺像模像样的。
南风到了这里整个人的气场有些变化,不像在外边那么随意了。
“那两位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目前还在恢复中,要完全康复的话还需要四天左右。”带路的人讲到,穿着身西服也看不出他是什么身份。
那个人领他们到房门口后就直接离开了,南风侧身示意爱丽丝开门进去。
爱丽丝有些紧张,她握住门把手拧了开来,然后走了进去。
她蹿升的心跳速度在见到床上闭目的人之后渐渐回缓,爱丽丝内心隐蔽的希望是这副场景,而不是一进去就面对两双睁开的、审视般的眼睛。
南风注意着爱丽丝的变化,毫无遮掩便直接指了出来:“你在担心什么?”
爱丽丝坐到病床边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昏迷中的人,似答非所问地自语道:“我的父母是非常传统的人,注重礼仪面貌,他们从小就告诉我要行事规矩,待人接物需要得体什么的,我也一直这么做着……”
南风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打断道:“这种时候就不用说这种话了吧,背景资料这些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你是觉得很不幸还是怎么样?”
爱丽丝被打断也不恼,“谈不上不幸……我只是有些不明白,我到底要怎么做。这座城市的生活就像一个罩子,长大就是从小罩子里往大罩子里走,就像流水线上的产品顺着履带一样,但如果这个产品掉出来了,落到地上沾了灰损了角,就会被遗弃销毁。”
“有什么不对么?”
“当然啊!我们明明生活在这么大的世界里,有些人却连田野都没看过,这难道不是很荒谬吗?”
“世界又不会跑掉,它一直在那里,”南风道,他并不是以朋友之类的仪态在说话,更如同只是个旁观者,“你总不能期待风景会自己跑到你面前,你若不拔步,怎么怨得了其他人呢?”
爱丽丝被他的话噎着了,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怨天尤人的味道,明明无心如此说话——或许她一直以来都潜意识这么觉得的吧。
“算了,再进行这种对话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南风挥了挥手,“你先跟他们待着吧,我先走了。”
南风关门出去后,走廊另一边的之前的那个男人貌似刚好出来等在那里,南风对他道:“让她继续留着,期间数据和影像资料麻烦之后传给我。”
“了解。”
第24章
爱丽丝心中很明白一件事情——
她一直如此毫不反抗地接受这些任务的原因,一直让这些事情将自己的生活秩序搅得一团乱的原因。
即便她一直用治疗父母以回归正常生活作为借口和目标。
但在她心底不愿意浮现却很明白的一点是,她并不全是因为这个才能够去做那些荒诞的任务的。
任务失败的代价,她并非是不能够承受的,毋宁说正因为能够承受,她才能放开顾忌去做那些。
但为什么可以承受这个代价?为什么可以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一团乱?
什么样的人会有这种“勇气”呢?
不在乎的人。
有些人会在意生活中的事情,他人的言语,但
她不想承认自己是不在乎生命或生活的人,她觉得那样是不对的,她的价值观一直使得她不经思考便会将人之间的交往和生命放在无比重要的位置,她应该去热爱生活,她应该去热情拥抱每一个朋友。爱丽丝一直这么觉得的。
但这些年来她渐渐感受到了无力,她在偏离她的预想——她无法去热爱,她催促着自己,安慰着自己生活在多么安定幸福的环境里——但她无法热爱她的生活,热爱是如此不可捉摸难以追寻的存在,无论她怎么心焦,无论她怎么自我欺骗,生活依然在她的面前渐渐苍白起来。
如今爱丽丝已经死过一次了,死亡对她而言已经少了畏惧的颜色,生活便如同她手中的线,她若能抓住,那便握住;若风吹得太大,从手心溜走了,她也就放开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有无数个机会去挽留那些人,那些正在渐渐与自己疏远的朋友,但她没有去做的原因,纵使这让她觉得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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