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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页(第1页)

这样既不尴尬,安安需要的时候也能第一时间出现。“爸。”安父听到敲门声,将被子捏好,轻手轻脚从病床旁走过来打开了门。安晏强忍哭意,冲着面前已经比自己矮了一个脑袋的父亲,轻轻唤了一句。“进来吧,”开过门后,安父转过身往回走,“你妈她在等你。”走近病床才看清记忆中的母亲早已不是头发一丝不苟,雪白的头发凌乱披散在枕头上,双眼凹陷努力瞪大着眼睛打量着床前的安晏。“妈。”强忍不住的眼泪从下巴滑落,滴在安母的手背上,她无意识地轻轻抬动了一下手指尖。“我回来,不孝子安晏回来看你了。”听到‘安晏’两字,安母这才有所感应,努力地想把手抬起来去触碰安晏的手尖,眼泪从无神的眼眶滑落顺着鬓角打湿了枕巾。安母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嘴巴一张一张的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生命力在渐渐流逝,安晏慌慌张张地俯子想要听清楚她究竟说了什么。安晏尽力去听,却什么都听不到,越听不到越慌忙,鼻涕眼泪顺着脸滴落在床单上。“你妈她声带已经割了,发不出声的,”安父站在安晏身后,看着两母子相顾泪流的样子,再想想当初的决定,悔恨占据了心头,“你妈说你瘦了,也高了。”“妈,我已经不恨你了,我很想你,每天都在想。”握住的双手温度渐渐减低,安晏抖得不成样子,想把这几年没说的话一股脑告诉他的母亲。原本在路上组织了一肚子的话,到嘴边都变成了呜咽声。“妈,我真的很想你。”“当年在公园长椅上在想你。你不知道那个夜晚好冷啊,身上冷,心里也冷,但我硬生生睡了一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都酸痛,但是我不能哭,因为那个夜晚我发了誓,我以后就要一个人坚强得生活下去了。”“后来大学每次放假同学们都回了家,我也想你。大学毕业典礼我获得了优秀毕业生,需要父母上台为自己颁奖,辅导员问我父母呢,我只能扯谎说你们忙,最后是院长给我颁得奖,我一边说获奖感言一边想着你,想你知道后会不会为我感到骄傲。”“才开始工作的时候很不顺利,领导不喜欢我,但我没有能力可以离职,所以强忍不开心工作了两年,那两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想对你诉苦,告诉你,你的宝贝儿子被人欺负了。”“妈妈,我有男朋友了。我知道你觉得我喜欢男生很恶心,丢了你的脸,可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啊。我初中都意识到了,但我不敢告诉你们,因为我觉得自己是生病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努力去克服,试着去喜欢上女生,试着去忽视身体上的悸动,但我失败了。”“以那样尴尬的方式被你们发现,我很对不起你们,我本来是准备做好功课才出柜的。无数次夜里我都在想,如果当时我认个错,你们会不会试着接受我,但那也是想想。”“就像我爱你一样,我很爱他。这次回来是他陪我来的,如果没有他,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勇气来见你们。他对我很好,弥补了我生命里所有的遗憾,这些年只有在他面前我才敢哭,但他从来没有惹哭我。”“我一直以为我会孤独一生,没想到会遇到他,是我的幸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跳早已归了零,安晏却像是上了发条一样,伏在安母胸膛,呼吸着属于她最后的生命气息,嘴里不停冒着毫无逻辑的语句。安父在后面早就忍不住地流了泪,看到妻子心跳已经停止跳动,默默出去喊一声,留给两人最后温存的时间。最后医生进来处理后事的时候,安晏还趴在安母身上不愿意起来,像个撒泼的孩子,但这次却没有妈妈来在乎他的感受了。安父跟着医生后面走了,只剩下安晏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眼睛早就红肿,嘴上因为脱水起了皮。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安晏心里的那块石头这才轻轻放下了。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安晏揉干净最后几滴眼泪,咧开嘴角尽力绽放一个微笑给齐景平看。然而笑得比哭还丑。齐景平轻抚着安晏的背,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安晏冰凉的身体感到此刻他是活在世上的。“走吧,还有一堆后事要处理。”走到门口,安晏往回望了一眼,不知道这间病房他母亲住了多久,却是她最后生存的地方,安晏把它记在了心里,带着对母亲的思念和释然。尸体火化,举办丧礼,灵堂吊唁一切都与安晏有关,却又都是齐景平在帮他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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