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停在早就看好的地段上。黑色的棺椁上裹着白色的绸花,纷纷扬扬的纸钱落在地上。
下棺,入葬,覆土,立碑,直到送葬的队伍远远地退到后面,李乐才扑通一声跪到在坟前,膝盖被石子抵住的疼痛远不及心痛。
整整三日,她没有一夜睡得着,只要一闭上眼,她的脑海中就不断浮现出喜忠生前与她说话的模样。
她想埋怨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从前明明知道她被罚跪,却还要自作主张也跪在她旁边,说这叫同甘共苦,明明知道她与萧珩在一起,却还冒着生命危险给她送来情报。
明明...他可
以在宫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安心做他的大太监,可他偏偏要出宫,用那一点功夫都不会的身躯给她挡箭。
傻子。
骗子。
说过要等她,可等她在茶馆里找到他时,他脸色灰败,清秀的眉眼早已紧紧闭上,冰凉僵硬的手还握着一串干瘪的茉莉花手串。
李乐越想,眼泪便流得愈发凶狠。
在她身侧,还有两个人,万珍与元禄,万珍自责万分,眼泪将衣裙打湿一片,她如果早一些发现喜忠的意图,与他一齐混出宫去,今日死的便不是他。那日宫变,她被娘娘故意留下,等她反应过来时却已为时已晚。
李乐不告诉她,娘娘不告诉她,喜忠也不告诉她,她自知他们是在保护自己,可正是因为自己的蠢笨,她才帮不上忙。
相较于两个哭成泪人的人,元禄公公倒显得格外镇定,只是只要仔细一看,便会看见他袖中攥紧了的双手,颤抖的嘴唇和眼中闪烁的泪花。
他不伤心吗?
那可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他怎么能不伤心!
三人伤心难以自抑,尤其是万珍,实在哭得没有力气,抱着李乐哭晕了过去。
李乐擦干了眼泪,又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尘,像是再出触摸喜忠的脸颊,可惜,她再也不会听见那个小少年叫她阿乐姐姐了。
无边无际的狂风呼啸着,将李乐洒出的纸钱卷的漫天飞舞,一片森然。
是夜。
萧珩正亲自替李乐上药,这手肘上的伤还
没好全,今日出去一趟又伤了膝盖,等他都在风里觉得冷了,才将人抱进怀里带回了宫中。若非他跟在后头,李乐怕是要在他坟前痴痴地跪一夜。
从前,他醋喜忠跟她走得近,可他从不怀疑那个太监对李乐的真心,因为喜忠与他看李乐的眼神是一样的。若非是喜忠,阿乐也不会活生生地站在他的眼前,说到底,总是他们亏欠他的。
“倪万珍你打算怎么办?若是送出宫去,我明日便让犬山给她些田产铺子,让她出去好好生活。”萧珩记得,倪万珍是李乐的好友,也哭得伤心,怕是留在宫里也是伤心。
李乐垂着眸,看着萧珩的沾着晶莹药膏的手指在她膝头来回揉抹。万珍...本是个聪明的人,只是这一朝事变,宫里再无眷恋,以李乐的想法,自然出宫为宜。“让她自己选,只是无论如何,不要薄待了她。”
萧珩点头,手上用着轻柔的劲儿,缓缓替她揉捏。“庄子上陆薇与陆冲我已叫萧三去将人放走了,听萧三来报,说陆薇一见到她爹爹就嚎啕大哭起来,对她爹爹又是打又是骂,好半天不休的。”
李乐仍旧垂着眸,但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
那个傻姑娘,见到自己的爹爹最是刁钻,想必也是高兴坏了,陆冲从前虽然坏了些,但经过此事,没了妻子,又差点没了女儿,想必从今往后不会再做背着良心的勾当了。
若他聪明,做门
正经生意,好好供女儿上学读书才是正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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