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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晋四处打量了一下，唇边勾起一抹笑。这家的老板倒是挺有本事，酒肆开在官道边，四方来客同堂聚，没有雅座、没有上房，官差在一边，黑商在一边，江湖人在一边，老百姓在一边，各歇各的，互不相扰，还真是一派其乐融融。跑堂的伙计过来招呼他，见他孤身一人，便伶俐地把他引到靠近掌柜的角落，周围都是平头百姓，两个书生不胜酒力睡倒在邻桌，正是最不惹是非的地方。他向伙计道了谢，点了一碗牛肉面几个小菜，又要了一盅酒。一旁的卖唱女见来了个这么丰神俊朗的男子，时不时向他送来羞涩倾慕的目光，他只当看不见，自顾自地安静吃喝。此处虽是角落，但视野极好，几乎整个大堂他都能看到，正当方晋津津有味地看着两名官差划拳，一个奸商劈里啪啦拨算盘，三个小孩争牛肉的时候，酒肆的门再次被推开。来人一身素衣轻裘，穿得很是单薄，脸上被冻得有些发红，不过没见他冷得直哆嗦的样子。那人收了纸伞，掸了掸肩上白蒙蒙的残雪，扫了一眼酒肆，发现几乎没座了，便径直向掌柜这里走来。方晋觉得有些奇怪，那跑堂的见那人进来，竟没有上前招呼，而是跑到了后堂。不一会儿，后堂里走出一位老妇人，手里捧着食盒递给那人，那人接过食盒，向老妇人、掌柜的和跑堂的说了几句什么，三人诺诺应了，那人就要离开。此时方晋已明白了，这人不是什么赶路人，而是这家酒肆的老板。他一时兴起，想要会会这位老板，便起身走到那人身边，一揖道：&ldo;在下方晋，也是路过此地稍事休息，兄台若是不介意的话，与在下同桌共饮可好？&rdo;那人闻言转头看他，脸上忽然浮现出极度惊诧的表情，虽说很快收敛起来，但还是被方晋察觉了：&ldo;怎么，兄台认识我么？&rdo;那人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发白。老妇人插嘴道：&ldo;客倌你可能误会了，这位不是客人，是我们老板。&rdo;方晋心说我就是猜到他是老板才来搭讪的，面上故作讶然：&ldo;啊，那真是冒昧了。&rdo;&ldo;孙大娘，你去忙吧，我在这里吃也行。小李，王掌柜，你们也招呼客人去吧。&rdo;那人打发了自己的几个伙计，冲着方晋谦恭一笑，&ldo;阁下盛情邀请，洛平怎敢退却，入座吧，这一顿，当我请你了。&rdo;洛平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遇见此人。上一世他被罢官十年，郁郁寡欢地回到故里，一心只想着怎么重回官场，并没有像现世这样在京郊开设酒肆做生意，所以也没有遇见那时的方晋。如今想来，当年此人并不是凭空出现在周棠身边的，原来早在这一年，他就开始涉足大承的朝政了。共饮了几杯酒，两人表面上相谈甚欢，其实各怀心思。方晋是在琢磨洛平的来头，洛平是在琢磨方晋的目的。两人都是聪慧机敏之人，很快就有了各自的结论。方晋已然想起，近几年朝中有个极得皇上器重的洛寺卿，听说年初获罪被罢官十年，看来就是眼前这位温和谨慎的酒肆老板了。而洛平也探听出了方晋想要投奔的势力：&ldo;太子殿下？&rdo;方晋侃侃：&ldo;正是，在下虽是一介莽夫，但也想为国尽忠，为大承的江山社稷谋福。听闻太子殿下仁厚贤德，便想前去做其幕僚。&rdo;洛平摇头笑道：&ldo;阁下若是莽夫，那大承就没有贤士了。&rdo;方晋：&ldo;洛兄谬赞了。在你面前，方某哪敢自称贤士。&rdo;洛平摆摆手：&ldo;都是过去的事了。&rdo;顿了顿又说，&ldo;洛平已不在朝堂，按理说不该多言，不过与阁下一见如故，还是想要劝阁下一句话。&rdo;&ldo;但说无妨。&rdo;&ldo;太子虽然贤德，确是值得辅佐的继承人，但可惜……&rdo;&ldo;可惜？&rdo;&ldo;可惜，福寿不够啊。&rdo;轻叹般地说完这句，洛平起身要走，方晋伸手拦住了他：&ldo;洛兄此话怎讲？莫不是知道什么变故？&rdo;洛平拂开他的手腕：&ldo;洛某言尽于此，阁下好自为之。&rdo;刚往前走了两步，谁承想又被再度拦下，洛平无奈看向他。方晋却没有再问太子之事，而是关切道：&ldo;洛兄这样出门，不觉得冷吗？&rdo;在他看来，洛平穿得实在太少，他有内功护体尚觉得外面寒冷，不由担心他这样的书生体质能不能吃得消。洛平淡笑：&ldo;不妨事，我不畏寒的。&rdo;&ldo;不畏寒？可你的手这么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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