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英超明白他的意思,代入许曌深想一下,倒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许曌吧……哎,苦也是真苦。我听了她说的那些,我都有点不敢信,怎么好像全天下的坏事,都让她一个人赶上了似的?”高扬术后口干,干巴巴和他说了声:“水。”他撂下苹果,拧开一瓶矿泉水,送到他唇边灌了两口。男人粗手大脚,高扬差点呛着,咳嗽两下才平息下来,忍不住再白他一眼。润过喉咙,他才闷闷地说:“这有什么不敢信的?从前咱们在国青队踢球,去过那么些国家。战火连天的叙利亚,遍地饥民的黑非洲,还有拿女人和低种姓不当人的印度……那些人苦不苦?比许曌苦多了。”“就许曌这点事,简单说起来,就是父母重男轻女,为了要儿子把女儿送走。小姑娘在亲戚家,背后没人撑腰,谁对她也不用忌惮什么。人再漂亮一点儿,难保有歪心的坏亲戚不动念头。偏远点儿的地方,哪个农村没有被人欺负的留守儿童?连新闻都算不上。”高扬走的多了,见的多了,自己经历的多了,再加随他父亲,天性使然,心比寻常人硬。太多旁人眼里不可思议的悲剧,被他理智的眼光一看,便知毫无大惊小怪的必要,因为那简直是必然。幸与不幸,常常会在不同的人身上富集。因为命运给每个人的出生大礼包都是套餐,不容人单点的。类似许曌。若有重男轻女的父母,大概率也有被宠废了的哥哥。若有贫困的家境,大概率也就无条件接受好的教育。父母的重男轻女追根溯源,追到爷爷奶奶头上,那么这样的奶奶能养出什么样的姑姑?大概率也就是许曌的姑姑那样,懦弱,无知,自私,以丈夫为天,所以在许曌被侯家成猥亵时,她竟能不闻不问,甚至当起帮凶。家人的层次,也决定了她能接触到的其他人的层次。所以经历这一切的时候,竟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她护她,主持公道的人。悲剧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往往并非意外事件的堆砌,而是一环扣一环的、逻辑严密的因果必然。这就是所谓命运。人如果肯认命,其实也就没那么艰难。上不了学不上就是了,那么多人胸无点墨庸庸碌碌,不缺许曌一个。亲戚有邪念顺从就是了,那么多失足的女人此后放弃自爱,大张艳帜迎来送往,倒还能换取食宿无忧。噩运替你种上心魔,由着它就是了,一个有脑子又能放弃良知的人能活得多好?杀人放火金腰带,很多时候并非空话。如果实在承受不住,抑郁爆发,病都叫你自杀,那就去死好了。反正死了就一了百了,万事皆空。可许曌的人生让人觉得如此艰难。并不因为她的悲剧有多特殊。而是因为她不肯认命。不认命,就得改命。可逆天改命的事,哪有容易的?脱胎换骨前需要粉身碎骨,浴火重生前需要烈焰焚身。她拿尊严换了学业,避免庸碌。她拿单纯换了清白,拒绝堕落。她被心魔牵引,一只脚已经踏过善恶的分界,可幡然悔悟后,就宁可斩断那只脚,也要拖着血淋淋的残躯走回正道来。而最让高扬在灵魂深处共鸣的,是她的求生欲。在去许家的路上,他在车上问她,是否想割腕自杀。她说没有。她为自己的贪生羞愧不已。可她不知道,当一个人背负数十年的自厌自弃,背负足以压垮人精神的内疚愧悔,还有病理性的无法克制的轻生念头……还坚定地想要活下去,想要好起来……这种顽强的近乎兽性的生命力,到底有多可贵。那一刻,高扬心里骤生一种和必死一样确切的笃定:这一辈子就是她了。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她使他想起,他刚刚丧母,又骤遭车祸的时候。从前自知愧对母亲,可她人还在,他就总以为自己还有补偿的机会。哪怕是她已然去世,他为了前途连她葬礼都没能赶回,也还在安慰自己,等踢出名堂来,可以加倍弥补外公外婆和弟弟妹妹。可是一场车祸,什么都完了。理想折戟。而且他极可能瘫痪在床,今后再无赎罪的能力。那时候,他也短暂地挣扎撕裂过。可很快,他像如今的许曌一样作出决定:活下去,好起来。然后堂堂正正地,欠的还,错的改。所以,他怎么可能放弃她?放弃这茫茫人海中好容易寻来的一个同类?她那样算计小耘,他不是不恨的。可这恨都是熟悉而亲切的,像当初恨着那个为了前途对高崇信虚与委蛇、然后弃母亲于不顾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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