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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茫然，怎么不是他的错呢？他是个拆弹的，他没能成功拆掉那枚复合炸弹，没能救下孔冉，这就是他的错。不对，不是错，是罪。那是一段灰暗得叫人窒息的日子。他失去了生命里的所有快乐、活力，记得的只有痛苦的往事与赎不掉的罪。世界是黑白的，他看不到光亮，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主治医生说，原胥似乎是本能地抗拒治疗。&ldo;他不想活了。&rdo;因为用人不当，造成卧底牺牲，二中队队长被撤了下来，大队长也受到处分，猎鹰的日常事务暂时由洛枫管理。大队长找周盏谈话，希望对方能接过二中队的担子。周盏却摇了摇头，&ldo;抱歉姜队，我想陪原胥治疗。&rdo;大队长神情凝重，许久后叹气道：&ldo;我知道你们关系要好，但是……&rdo;他顿了顿，才继续道：&ldo;医生前天跟我说了，原胥的情况，以后已经无法归队了。&rdo;像是早就猜到一般，周盏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ldo;你们以后不可能再一起出任务。&rdo;因为痛心，大队长的声音轻微颤抖，&ldo;周盏，你明白吗？&rdo;须臾，周盏站起来，像大队长敬了个礼，郑重地说：&ldo;姜队，如果原胥因伤转业，我会陪他退伍。&rdo;大队长难以置信：&ldo;你说什么？&rdo;&ldo;我要陪着他。&rdo;周盏道：&ldo;不管是在军营里，还是在回到社会之后。&rdo;&ldo;你……&rdo;&ldo;对不起，姜队。&rdo;周盏的决定在猎鹰高层引起轩然大波，一些传言不胫而走，&ldo;同性恋&rdo;等字眼头一次出现。那年头，猎鹰决不允许出现这种事，即便当事人将五年青春留在这里，即便他们曾经差点为任务献出生命。关于队里的风波，原胥一无所知。每天仍有不少&ldo;战友&rdo;来看他，虽然好像比开始时少了一些，但他记不住，也懒得记。他对生活不抱希望，记得的只有痛苦，现在也正痛苦着，那么未来还有什么可指望？他也没有亲人，孑然一身，对任何生者都没有亏欠。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因为是猎鹰的特种兵，他在医院接受着最好的治疗，身上的伤都好了，头上的纱布也拆了，除了失忆，好像也没有其他需要治疗的了。但是失忆这种事，也许一辈子都治不好。医生又向队里汇报，原胥精神抑郁，有自杀倾向。周盏大部分时间待在医院，已经做好了退伍的准备。一天，洛枫来了，抛给他一支烟。两人在医院的露台上聊了很久，从19岁时的针锋相对，一直说到后来一同执行任务时的齐心协力。露台上有风，像卷走往事一般，吹走了白色的烟灰。洛枫问：&ldo;决定离开了吗？&rdo;周盏点头：&ldo;是。原胥现在这样子，我怎么可能让他独自转业。&rdo;几秒后，洛枫轻轻吐出一口气：&ldo;我很遗憾。&rdo;周盏没有说话。&ldo;如果你能留下来，我们还可以再较量几年。&rdo;洛枫说：&ldo;看看谁能当上大队长。&rdo;周盏轻笑：&ldo;我不如你。&rdo;&ldo;如果五年前你这么跟我说，我还会高兴一下。&rdo;洛枫靠在栏杆上，头微微扬起，虚眼看着天空：&ldo;但现在……你的&lso;不如&rso;，只是因为比我多了一份牵挂。&rdo;两人都沉默了一阵，周盏垂眸，看见洛枫手上极浅的红叶图案。他知道那个图案对洛枫意味着什么。片刻，洛枫伸出手，看似轻松道：&ldo;来抱一个？&rdo;猎鹰最优秀的两名队员紧紧相拥，洛枫拍了拍周盏的背，声音有些沙哑：&ldo;知道我最羡慕你什么吗？我羡慕你的牵挂。现在停下脚步，你还能牵住他的手，一起走过很多年。而我，只能将她纹在我手上。&rdo;周盏闭上眼。几秒后，洛枫将他撑开，又道：&ldo;做你认为对的事，领导们不理解，我和别的兄弟理解。将来有任何需要，立即回来找我。&rdo;周盏笑道：&ldo;谢谢。&rdo;原胥一直是老样子，看上去虽然几乎痊愈，但思想转不过弯，在泥沼里越陷越深，厌世情绪也越来越重，一直在服用精神方面的药，但作用微乎其微。医生告诉周盏，他现在很危险，一旦没有人在一旁看护着，随时可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原胥痩得很厉害，吃不下饭，病号服越来越松，但即便有严重的精神问题，大部分时候也只是安静地坐着。有天晚上，周盏将一勺饭菜递到他嘴边，他突然落泪了，情绪几近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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