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上记得著极清秀的字迹: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个愿望多麼简单,可是,又是多麼的难求。那个愿意与他白首不相离的一心人,他是谁?他在哪裏?杨丹披著长袍走出来,寝殿临著湖,长长的曲桥尽头是一个敞轩。虽然已经是深夜,轩内却还隐隐的透出一点光。杨丹推开门,行云回过头来。他穿著一件薄纱单袍,懒懒的仰在榻上。竹榻摆在落地的长窗前,窗子敞著,外面是满天星光,点点灿烂闪烁,平静的湖面上一丝涟漪也没有,如镜的湖面倒映著那似乎苍茫而迷乱的星空,夜中极静,虫儿鸟儿或许也都睡著了,一点声息也没有。“父亲。”“还没睡?”“睡不著。”行云点个头,把手裏的酒杯递给他。裏面还有大半杯碧青色的酒,杨丹一仰而尽。清凉微辣的酒液滑下喉咙,眼睛微微湿润起来,再看外面那一天一地一湖的星子,觉得似乎它们都活了起来,闪烁著,跳跃著,那样轻快的向他接近,更近……“陪我坐会儿。”杨丹本来也是赤著脚走过来的,他坐下来,然後躺在行云身边。榻边的小几上有一枚照亮的明珠,杨丹顺手将明珠外的贝壳掩上,轻轻合上眼,靠在父亲身边。行云也没有说话,轩裏飘散著淡淡的酒香,湖水的清新,不知道哪裏的花香混草叶的气息,有一种淡漠而柔和的伤感氛围。过了一会儿,杨丹轻声说:“父亲,你快乐吗?”行云轻轻唔了一声,停了一下才说:“快乐?我这一生都在寻找。”“找到了吗?”行云在夜中平静的说:“我找了许久,少年时飞扬骄傲,以为可以坐拥醇酒戏美人,笑看红尘不尽欢。後来遭逢大变,心态也变了,那时候放浪形骸,满腔的不平和怨恨。”他停下来,杨丹静静的望著无数的星子,有这麼多明亮的眼睛,夜空还是如斯的静默。夜空或许也有无限的,不能出口的心事。“富贵易逝,繁华如云,名声,地位,财宝……那些东西都不过是身外之物。”行云低声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杨丹忍不住说:“可是爹爹他,并不只有你一个人。”行云轻声笑:“是呵,他那个人多情又软弱,天真的希望所有人都如小时候一样,相亲相爱,不离不弃。可是孩提时的情谊,与成人後的爱恋却不会再一样了。他看起来非常洒脱,可是心态与小的时候相比却没有成熟多少。”“你不恨他,怪他吗?”行云静静的说:“不,一点儿也不。我曾经伤害过他,他曾经为我赴死而毫不犹疑。曾经有那一段时日,我们只有彼此,我是他的全部,他也是我的。後来,还是我先忘记了……我以为永远不会忘记,哪怕我化作一片云,一缕烟,也不会忘记他,可是我把他忘记了。”“那现在呢?”行云语气柔和之极:“现在他又把你给了我。丹丹,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心中的欣喜,就算把这世上的珍宝全加起来,或是让我做了天帝,也不会有那一刻满足快活。”杨丹觉得心中酸楚,将身旁的人牢牢抱住,低声喊了一声:“父亲。”行云缓缓抚摸他的头发:“水笙从小就象他的父亲一样,饱览群书,现在在做祭神,将来或许会做天帝。辉月很是以他为傲。你也是一样,丹丹,你也是我的骄傲,你漂亮,自信,无忧无虑,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很欣慰,我对你的期望就是如此。自由,快乐,这比什麼都重要。”杨丹抱紧他,过了一会儿说:“父亲,我常常觉得自己太过浪荡不羁,不象水笙一样,令你可以在人前那样骄傲光彩。”“谁说我不骄傲光彩呢?”行云声音裏带著笑意:“你现在这样子,就是我想要的模样了。”不知道哪裏起了一阵清风,从湖上吹来丝丝凉意。行云拉过一旁薄薄的丝被替杨丹盖上。杨丹的眼睛裏倒映著天上明亮的星光,行云替他捋顺头发:“睡吧。”“唔……”水静在晨光中睁开眼睛,他独自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床榻上,丝被把自己缠绞的象只蚕蛹,微凉的风吹拂著轻薄的纱帘飘飘欲飞,周围很静,非常静。他揉揉眼,把自己从被筒裏释放出来,拍了一下手掌。外面有侍女鱼贯进来,为首的一个浅笑著说:“静公子醒了,先喝碗汤再梳洗吧。”“我哥哥呢?”“丹公子一早就练剑去了。”水静还没完全清醒,接过汤碗喝了两口,坐在床边发一会儿呆,一边的侍女们已经动手,端水,打巾子,捧妆盒,拿梳子,一边的人也早抖开了裏外不同的衣裳,把这个发呆的宝贝疙瘩从床上扶下来,围著他好一通忙活。等最後一个侍女替他别上簪子,扶正头冠,水静才算彻底的,完全的清醒过来。“静静。”“哥哥~!”水静来了精神,一头扎进杨丹怀裏。杨丹把手中的剑交给侍女,把这个爱撒娇的宝贝抱住:“刚起床?”水静点点头,又指控他:“哥哥好坏,自己偷偷起来也不叫我。”杨丹其实中夜便已经出去,下半夜是在湖上的敞轩裏睡的。这当然更不能和他说,虽然水静已经从孩童长成了少年,可是小时候他哭鼻子的情景,杨丹还是记忆犹新的。一边的汤碗还没收走,杨丹岔开话:“这是什麼?”水静抱著他的脖子:“补汤……裏面好象有很多草药。”杨丹一笑:“是爹爹他们给你弄的?”“不是,是笙笙哥给我开的方子。”水静说:“虽然是药汤,不过好在不难喝。”大眼睛眨啊眨:“哥你要尝尝不?”“这个补药可不是乱喝的,对你有补益的东西,对我可能就有损害了。”“这倒是。”水静攀著他不放:“哥哥,我们一起吃早饭吧,吃完饭你送我回神殿去好不好?”“恐怕不行。”杨丹微笑著拧拧他的鼻头:“我今天答应了父亲去东战军中有事,不能陪你了。吃完饭我叫人送你回去,要乖乖听话可不要再去街上乱逛,要知道你现在可还是禁闭期呢,虽然不怕什麼,但是让人说闲话总不好,是不是?”水静嘴巴动了一下却又紧闭,没有反驳他的话。一顿饭也吃的格外安静,杨丹以为他恼了,可是告别的时候,水静却还是抱著他的脖子在两边脸上各亲了一下。小家夥似乎有什麼话想说却又欲言又止,上车的时候还回了两次头。杨丹打个手势,侍从将他的天马牵了过来,杨丹飞身上马,姿态轻盈潇洒,天马神骏异常又有灵性,先是慢跑,接著四蹄生风,转眼间便把帝宫甩在了身後。水静的马车走的并不算快,但是帝都离神殿也实在是太近了,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进了神殿的侧门。内侍迎上来,笑盈盈的说:“静公子回来了。”水静有些没精打彩,下了车问:“我哥哥呢,还在前殿吗?”“大人今天没有去前殿,在藏书殿呢。要我去通报吗?”水静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去好了。”穿过长长的回廊,足音清朗,远远的传出去。走到藏书殿底下,水静抬头便看到一道修长的人影立在殿堂深处,遥遥望去无限美好,让人心向往之。“哥——”水静跑了起来,轻盈的象片树叶,落进水笙的怀裏。“回来了?”“嗯。”水静把头埋在他怀裏面:“哥哥,我想你了,原来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麼有道理。”水笙温存的抱住他:“在宫裏都做什麼了?玩的开心吗?”水静摇摇头:“不……哥,我有话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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