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听见动静,忙追上去凌空飞踹一脚,张超控制不住身体前倾,骤然摔了个狗啃泥,满嘴血污。
马车匆匆赶过来,下来一位粉面蛮腰,丰姿袅娜的姑娘,冷面道:“我是邀月阁的人,你们当街打我的客人什么意思?”
棠儿顾不得歇口气,急忙解释:“他有皮箱或者钱匣子存在你们那儿吧?姑娘不妨先回去验验财物真假。”
闻言,姑娘想起张超方才胡吃海喝的样子,心里立刻起疑,登上马车折返回去。
张超回看青鸢,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星子,恶狠狠道:“黄毛丫头,跟爷作对没好下场。”
青鸢一脚踩上他的胸口,手肘靠膝,俯身笑道:“就这两下子还敢行走江湖,尽管把你的同伙叫来,本姑娘正想练练拳脚。”
张超痛得狠命去掰青鸢的脚,青鸢一运内力,愣将他生生踩出内伤,呕出大口鲜血。
张超奋力挣扎,糊了一脸血渍,颤声对人群喊道:“恶妇当街抢财杀人,大家快来为我主持公道。”
街角晒太阳的人原本稀稀落落,瞧见打架,纷纷围上来看热闹,见是姑娘打男子不禁露出猜测的目光,七嘴八舌,不乏有人对他表示同情:“杀人不过头点地,人都流血了,你们不能这么打。”
“光天化日,这哪儿像抢财?”
棠儿灵机一动,挤进人群,一脚踢在张超身上,骂道:“负心薄情的杀才,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终日斗鸡走马不务正业,家中转不开你却有钱逛红楼,良心让狗吃了。”
人们一听,原来是夫妻家事,先前的同情一扫而光,“年轻人,放着貌美之妻不爱,逛红楼不应该。”
棠儿装出满面委屈来,拿帕子掩在鼻前,故意作出“嗽嗽”的鼻响,继续控诉道:“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开支一分不拿。都说清河街乃寸土寸金的地界,这杀才哪儿来这么多银子去花费,定是又去做那坑蒙拐骗的勾当。”
话音犹落,围观的人对张超指指点点,愤然开骂:“这种人打得好,活该!”
张超见她演得逼真,气得叫道:“不要脸的小娼妇,想男人想疯了吧,谁跟你这脏货是一家?”
棠儿见他被青鸢踩得死死的,气得用脚踢,“你才不要脸。”
骤然有人唤了声:“棠儿。”
棠儿抬目,双颊一烫,两朵艳霞至耳边直直晕开,抿嘴背过身去。
一听抓到张超,金凤姐顿时来了精神,脚穿红色弓鞋,凌波风步险些跌倒,二话不说,上前先赏几个巴掌,怒道:“小王八蛋,赶紧还老娘银子。”
张超满脸血污,口中鲜血直喷,双膝跪地,显得狼狈不堪,“你放了我,我这就去拿……”
“呸!”金凤姐没等他说完,劈脸啐过去,气得转身找来皮鞭狠狠朝他抽打,“龟孙王八蛋,真当老娘吃素,上你一次当还不够?”
张超被打得形象悲惨,熬受不住,志短哀告道:“好妈妈,打不得了,求你网开一面。”
金凤姐双眉倒竖,杀气横飞,凶狠地喝道:“金货呢?”
张超痛得心胆俱碎,面庞肌肉急速地抽动两下,哭道:“他们拿走了,我手上什么都没有。”
闻言,金凤姐扬鞭欲要再打,张超忙磕头,“求妈妈鞭下超生,接客也行,再打真就死了。”
“接客?”金凤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一脸讽刺,“富贵窝里留只大尾巴狼,就凭你三寸不烂之舌,能将我的姑娘全数祸害一遍,这脑筋动得不错啊。”
张超仿若气要提不上来,惨兮兮求饶:“除了打怎么都行,要不你卖了我吧。”
“卖?你这种穷贱骨头谁要?”
看到这里,棠儿心中五味杂陈,张超固然可恶,但弄得这么凄惨,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花无心不惯这种场面,拉了棠儿的手上楼,“以后别惹这种事,你刚才的样子很难看。”
仿若被打了一记闷棍,棠儿羞得无地自容,将手抽回,止步不走了。
花无心不喜欢她那种市井俗气,神色带着失望,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娇美的表象皮囊,站定片刻,转身下楼离开。
棠儿极自卑,无法从脑海中抹除他带着探究又复杂的眼神,感觉自己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华丽的枕头,绣金花案,里头装的却是麦麸蚕沙。
第42章醉花间(17)
北京的天气冷至滴水成冰,长春宫殿内有夹墙供暖,进宫为德妃贺寿的嫔妃和夫人们正装华服,珠翠满头,用茶恭维,气氛十分热闹。
过道内,贺礼堆积如山,自鸣钟、玉观音、名人字画、西洋镶金照身大镜、洋锻、哆啰绒、鼻烟壶、玻璃匣、乌木饰人物匣、檀香、扇坠儿、珊瑚树、琥珀珠、白石画、蔷薇露……寿桃、寿面、寿糕、如意、香炉、冰片茶,这些不说,单洋货便不胜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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