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又用利眼扫视那几个小妇人。当中有个机灵的,忙开口劝道:“哎呀,这都是干嘛呀,咱们就说锦颜被杨公子劫走了,又没说锦颜被……”
其他几个妇人一听,也连连改口。先前听说林大琅在外头出了事儿,以为死在外边了,谁承想又回来了。几人生怕林大郎报复,脑子一转,将此事推锅给了刘香莲。
“都是刘香莲,她素来就与锦颜妹子不对付,听风就是雨,反污了锦颜妹子名声。”
刘香莲还没回过神儿来呢,就被扣上帽子,忙要解释。却对上林玉致幽深的眸子,登时心下一寒,也不敢作声,灰溜溜回家去了。
众人心里虽有嘀咕,可人家林玉致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说啥。再说,这事儿本就是来看个热闹,人家怎么样,也跟自家没关系不是。毕竟谁都不想惹了这个煞神。
大家随意攀谈几句,也就散了。至于地上那几个断了腿的男子,哪有人愿意管,只得苦逼的自己爬回家去。
若不然,等林玉致想起他们来,保不齐就要了他们小命。几人不过是个泼皮无赖,就算告到官府,只要林玉致使了银子,县老爷也不会搭理他们。
这苦楚也只能自己咽了。
隔着一道院墙,林玉致隐约听见姐弟俩压抑的哭声。
她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锦颜妹子竟出了这样的事儿。这世道对女子终究不公,哪怕锦颜当真没有被姓杨的糟蹋,可看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事实。
她默默望着碧蓝的天空,心里却依旧灰蒙蒙的。
————
傅辞给林玉瑾讲授经义,读书人当集中精神,不为外事所扰。可院外吵吵嚷嚷的声音,还是让林玉瑾分了心。
傅辞既做了他的先生,自然有必要规劝一番,可见到林玉瑾猩红的眸子里隐隐含着的恨意,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林玉瑾不过十岁年纪,尽管有所克制,可到底不够沉稳,情绪外露,叫傅辞捕捉到少年从心底涌出的恨。
他敛了眸子,轻咳了一声,道:“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外面的事自有你阿兄处理,你要做的是你该做的事。读书做学问当心无旁骛,若轻易被他人三言两语的刺激而乱了心神,失了稳重,到头来,不过庸才尔。”
说到这儿,傅辞顿了顿,又道:“只有足够强大,强大到令人生畏,才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就像你阿兄一样。”
林玉瑾的神色已然松动,不过须臾,眸中戾色尽褪。他将面前的经义合上,抬头迎上傅辞沉静的双眸,平静的说道:“先生,经义于我并无大用。我要学,真正的本事。”
从一开始,林玉瑾想学的就不是经史典籍,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去学这些无聊的东西了。尽管只相处了短短一日,但他心中有种很强烈的感觉,眼前这个年轻的先生,或许会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
傅辞审视着这个不过瞬间便将所有情绪埋藏于心的少年,心里翻涌着复杂的心绪。
他定了定心神。他知道林玉瑾所说的‘真正的本事’是什么意思。林玉瑾想学的,是帝王术,是搅弄风云,引天地色变的本事。
“你说的意思我明白,若你真想学那样的本事,我不会藏私。但有一点,什么时候该学什么课业,你要完全听我的安排。”
林玉瑾眸子一亮,随即又沉寂下去,朝傅辞执了一礼:“学生谨遵先生教诲。”
傅辞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无声的笑了笑。到底还是孩子啊,即便表现的再沉稳,眼中的惊喜也早就将他出卖了。
如此也好。至少他心里还有一片赤诚和纯真。
院外发生的事儿,叫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吃饭。
似乎是心虚,林玉娇和林玉瑾都闷不吭声,闷头扒饭,脸上沾了饭粒儿都不自知。
林玉致心里明白弟妹的担忧,她也无权去责怪什么。要怪就怪她自己斩草不除根,叫那姓杨的钻了空子,害了锦颜。
饭后,林玉致照常去看了眼裴绍。虽然人还未醒,但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只要备齐了药材,随时都可以将箭头取出。
如今天气还热着,林玉致想了想,叫林玉娇烧水,请傅辞来给裴绍擦擦身体。
傅辞欣然答应。
林玉瑾松了口气。他阿兄女扮男装这么多年,又是混在镖局那帮男人堆里,他还真怕阿兄太不拘小节,失了分寸。
他从灶房端了盆水进来,拧了帕子递给傅辞。
裴绍身材高大强壮,傅辞又是文弱书生,林玉瑾还是个半大小子。两人又怕碰到裴绍的伤口,一顿忙活下来,衣衫已经被汗浸透了。
林玉瑾坐在一旁凳子上,用手扇着风,气喘吁吁道:“先生,这人是谁?阿兄镖局的人我可都认识,却未曾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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