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春州的夏,烈日杲杲,吹拂入院堂中的风在经过墙边一丛姜花后便消失殆尽,开着零星三两枝芙蕖的莲池边氤氲着暑热的熏蒸。
童龀之龄的微禾倚立在檐道边,手中的团扇恹恹扑着。
“阿清姊……阿清姊……!”
微禾忍耐不住,出声催促寝房中还在凝心聚力一丝不苟习字中的倚舟。
不过是年长微禾三岁的倚舟,平日里言谈举止已是端庄婉约的闺秀仪态。听闻微禾唤她,当下并未搁下笔来,仍专注目中之纸。
“阿粟,再等阿姊片刻便好……”
好一会儿倚舟迤迤然从门中行出,微禾的稚嫩小脸已是极其不耐烦的神色。
“阿粟,可是恼怒阿姊了?”倚舟用巾帕抚去微禾额上沁着的汗珠。
微禾把脸一扬,“阿姊叫我等了这般久。”
“阿粟,走吧,我们上衙署寻阿祖”
倚舟牵着微禾汗涔涔的小手,在毒辣的日头下走出前院。十六岁侍卫的郑皓渊紧跟随后,郑阿姆带领一从仆妇提着外出的行装赶上,“两位小娘子,把茅笠带上,这日头晒了头昏沉……”
“无须,无须!”微禾急着摇头摆手拒绝。郑阿姆直接上前将茅笠盖在小娘子的头上。
春州城西面有一片海域,前些时日,遭飓风侵袭,海域边岸居住的人家死伤无数,微禾的祖父程翊瑛任职春州司马,今日到海域边岸去赈济灾民,祖母何氏让家中仆妇、倚舟随行,一同去照料灾中受难的妇人孩童。
微禾尚未识得人间苦楚。听闻倚舟要动身出行海岸。她也闹着嚷着要同去,祖母哄骂都不住,便也由得她了。
从府邸至衙署,有一段近道,须先行过一座窄桥,再从果林中穿出,很快就是衙门前的大街。
微禾总是一经那窄桥便发怵。她孩提时奔走过急从那桥上摔下来过,倒也没磕伤,只是呛入了点溪水。从此她却再不敢独自从这经过。
郑阿姆已上前来想抱住微禾,倚舟阻拦道:“郑阿姆勿再抱阿粟了。她总该学着自个儿行过去……”
日头晒得倚舟的小脸发红。她牵住微禾手又紧了一点力气。
“阿粟勿怕。阿清姊牵住你手……”
微禾止步不动,脸上尽是惶恐。
倚舟叹道:“程微禾……程家阿粟。”
往后余生的光阴里,微禾始终记得那一日,溪声潺潺,蝉鸣不止,倚舟在那窄桥牵住她,行至在桥中又放开了手。她在惊惧中无所倚仗,只得硬着心往前。
倚舟予她之言:“阿粟,让你痛惧之事,你须凭己相视以勇相待。
耳边回响着这句话,微禾仿佛仍置身桥中,猛然惊醒过来,月落参横时分,沉梦已随朝云散。
村野的清晨,最先从地面处升起的是袅袅的炊烟,然后才到在薄雾萦绕的远山中破出一轮金乌。日头升起后,整座村庄从窃窃私语般的轻喁过渡到人声鼎沸的嘈杂。
微禾等人借住的桃农家恰好在今日也要摘桃运到城中售卖。一会摘完果后,可坐上桃农的牛车一同进长安城。
农汉望着这三名自外乡来的美貌女子上树摘桃那叫一个手脚伶俐,桃农家的妇人亦对有几个好帮手乐见于此,安心留在树下看顾年幼的子女。
“岭南那地的小娘子可个个都如你们般,干起活来手脚毫不含糊……”妇人打趣道。
性情最为活泛的秋意,脚踩在一条细枝上,摇摇晃晃去够着远一些的大果,边回答:“在岭南,釆荔枝可不比这个容易,别的我们亦不会,唯独这上树的勾当是没少干的。”
在众人的笑中,一阵马蹄声沓沓将至,那行人似乎是远远望到了桃林中有人,怕是惊扰到在小路旁耍闹的稚童,纷纷扯住缰绳,将速度减到缓慢。
微禾坐在一条粗枝上,手中扯着桃,望了一眼策马奔腾而来赶路人。
只一眼,便注意到了那马背上有一道气宇轩昂的身影,微禾禁不住被吸引,偷偷地再去作打量。
那位郎君着一身赤色官袍,骑一匹霜白峻马,宽大的?袂下修长大手紧握缰绳,迎着烈日热风翩翩驰来。身姿颀峻,面如冠玉,抿着薄唇,鼻挺如峰峦,往上便是那一双生得极好的眼,像极天色将昏时出现在天边那粒璀璨的星宿,眼里光芒却是柔和的,让人深陷入那漆黑如夜瞳孔中去。
如醉似迷中的微禾突然意识到,她能看得如此清楚,是因为他也侧过头来,在望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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