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暗骂一声,殷红的舌尖刮过尖锐的刁牙,噙着森森笑意的眼睛仿佛找到了猎物般开始放出奕奕光芒:“真他妈赶了巧了……”
晓星尘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薛洋有些粗鲁的塞进了一间空房里,末了门“嘭”的一关,薛洋便又不知上哪里去了。
争吵也随着不了了之。
他本不喜欢高声言语,同宋岚闲谈时,他也曾听挚友提起过自己的脾性,宋岚说,星尘大概真不懂威颜厉色四个字如何写得,再如何生气声音都不会提高半分,总是在与人平和地讲道理。晓星尘只是笑笑,道,既是道理能讲通的,便不必大动肝火,怒气若冲昏了头,本能解决的事情也许都会变成破败散摊。
自从薛洋暴露,晓星尘的定力大不如前了,一点就旺,仿佛受惊过度的野兽,只有冲着薛洋大叫才能压制住心底的惶惶不安。这是种毫无风度的自卫方式,在面对未知而看不清尽头几何时才会在人的身上显露出来,丑陋,低劣,令人发笑。
晓星尘感到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在薛洋的面前就是一副由骨、肉、血拼织一团的人架子——里里外外被拆吃得明明白白,没有秘密可言;相反,薛洋却是那么悠然自得,把握全局,将他耍得像没头苍蝇似的。
每当那人甜腻的声音震颤耳廓,流露出轻佻而满不在乎的情绪,晓星尘的心脏里都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一点点噬咬着他——也许是尽失一切的悲伤,也许是被人玩弄的屈辱,也许是熊熊腾窜的憎恶,但又好像远远不止这些。
那些未知的情感就像随着潮涨潮落而时隐时现的汀岸,当他觉得自己就要明白时,这些细碎的沙石又会随着薛洋一句凶狠的威胁再次被翻涌的浪花深深拍进水底,令他疼痛难耐。
薛洋站在阴暗的巷角,睥睨着脚下像蠕虫一样抽搐着身体的小孩:汩汩鲜血正从手腕上平整的切口中狂涌,流到长满青苔的青石地砖之间,河水般地在纵横的沟壑间奔腾,一双断手躺在一边,彻底凉透了。
“老子没兴趣管你怎么在巴陵和义城往返,也没兴趣想你一路上还扒了几个人的口袋。不过既然能做,那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不是?”
孩子用借下巴支起了血糊糊的脸,一对怨毒的眼睛仿佛要在薛洋的胸口穿出个窟窿。他可能还记得当初偷了屠户的钱,记得自己推倒了一个劝他从善的盲眼道人,当然也许染上赌瘾的这些年来他做过太多类似的事情,已经懒得去记下自己都对不起过谁了,可面前这个罗刹般漆黑的男人突然就这么出现,让他早早尝到了现世报的滋味。
那对眸子浑浊,难堪,收纳了人世间所有的罪恶,痛苦,如有万千魅影游荡,孩子分明是疼的,疼得涕泪纵横,却又偏生没有发出一丝呻吟,就连反驳都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关你,屁事?”
——小兔崽子不服吗!那有本事你也像爷爷一样赌运昌隆,金多如山!赌赢了才有钱,没钱就乖乖趴在地上挨打挨操!醉醺醺的赌客做完了丧尽天良的禽兽事,提上裤子给了朝他扑来的孩子一个耳刮子,大笑着冲孩子乱蓬蓬的头发上啐了口唾沫。墙角团着个衣衫不整的妇女,正神色空洞的嗫嚅着,唤着自己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丈夫。
孩子记下了这赌客的话,他要报仇,要替自己的娘报仇。只可惜他信错了人,从最开始便也走错了路,这辈子都到不了头了。
薛洋看着那双眼睛,觉得熟悉无比,便也对那孩子同样报以狠戾的神色:“这是你的报应。”
他又将头转向那茶楼的方向,阳光投向四面八方,给那活色生香的楼宇镀了层鎏金,薛洋站在屋檐下,身上笼罩着瓦墙的影子,半晌后又续道:“那是我的报应。”
薛洋不止一次感叹,晓星尘负剑云游,济世行道,渡他人苦厄,逢乱必出不求回报,薛洋也亲眼见他遭人人攻讦,被人伤害,可还是成日里对他人笑脸相迎,境界真他娘的高啊!
高到天真,高到愚蠢。仿佛只能看得到这世上美好的东西,觉得一切都是明媚的,反之,那些不美好的、龌龊肮脏的东西,又好像全让薛洋替他看了个遍。
晓星尘善得能体谅恶人的苦衷,薛洋却恶得连至纯至善入了眼都只是一派虚假;晓星尘能分秒释怀的矛盾,在薛洋这里却是需要对方血偿的深仇大恨。
一个杀人,一个救人。
薛洋在废弃的石阶上刮干净匕首上凝固的血块,斜瞄了一眼那个孩子逐渐涣散的瞳孔,笑靥森然。
可惜,他救不了所有人——就像他也没办法原谅所有人一样。
薛洋收好匕首,心里对如何上卧龙旮有了个大致的概念。他理了理腰封,将装着刃具的皮套子遮掩好,虚掩着在黑暗里待久了的双眼,穿过阳光朝茶馆走去。
推开房门时,晓星尘还站在原地惴惴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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