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邸中仆从寥寥无几。
与那些从穿衣到饮食,从头到脚恨不得都由仆从来完成的贵族不同,道尔顿不习惯有人靠近自己。无关节俭一类的美德,只是出于多疑和警戒——谁能保证他们手里不会藏着一把刺杀的刀?
站在华丽的总督府里,道尔顿总会觉得那些精美的一切,全都不属于自己,它们只是他短暂地窃夺来的东西,随时可能被人夺走。唯恐失去,唯恐从堂皇梦境跌回臭水沟的不安,驱使着他不敢停歇地向上攀爬。就像个永无休止的诅咒,他总是需要更多的东西来确保自己已得到的不会失去。
只有在这栋隐秘的房子里,道尔顿才能短暂地从四面而来的压迫里挣脱出来。
年轻的军官微微垂着头,靠着又冷又硬的墙。
在春末微冷的寒意里,他没有披外套,只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衬衫,衣角整整齐齐地扎进腰带里。颀长的身影在书房地面拉出长长的纸一样的影。脸庞的线条在微光里过于锐利,薄得让人觉得冷酷的唇微微抿着,像孤零零站在岩石上的狼,远远看着没有拥有过的喧嚣。
他想着下午的时候副官嘀嘀咕咕的那些话“您就不会在陛下面前说些好话吗?”“永不凋谢的玫瑰说摘就摘……”,将书搁在窗边的桌面上,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璀璨夺目的黄金玫瑰,将它举到眼前。
玫瑰主体以黄金打造,通透如酒的红宝石精心地镶缀在上面。金匠的刻刀一点点雕琢出了女王的个人标志,它曾被她佩戴在肩膀上,人们一见到玫瑰就想起“啊,是阿黛尔女王”。
道尔顿按了按玫瑰枝上的刺,它被送给他的时候,未必是出于真心——那可真是场苦涩的比武。有些时候明知她又在玩那套若即若离,平衡内外的把戏时,他也气恼地想要把它摘下来。但那么久了,它一直都好端端地待在他肩膀上——只除了这次。
他轻轻握起手,掌心铭刻出金属和宝石的凹凸痕迹,又冷又滚烫,像冰也像火。
一种细细的,微妙的感觉。
就好像她的标记烙在他身上。
后来的人们提起他,不会再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尔顿去,那是一个走了好运的贫贱小子。他们会说他是女王的附属家族,他们会将他的纹章绘制到属于她的那张图谱上,她的名字之下藤蔓延伸出去会有他的名字。
于是便生出了一种隐秘的高兴,好像他们之间忽然多了一点其他的联系,好像他忽然得到了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
以他的出身,能得到这么多,已经是无法想象的恩赐。
有多少人想要这朵黄金玫瑰而不可得。
他该知道满足,却无法满足。
大抵喜欢就是这样无比贪婪的东西,不把爱的人或自己烧得干干净净,就不会罢休。他舍不得她化为灰烬,就只能让自己化为灰烬。
那是焦灼的无言的火,燎过脉搏,辗转不得。
最后进退无度。
道尔顿抿着唇,手背盖在了额头上,无可奈何地仰起头。
风灌进来,吹得一旁桌上的书书页哗哗翻动,翻到了其中一页。
一朵每一片花瓣都被仔细保存下来的玫瑰夹在其中,干燥后的香气散尽那花体字的诗行里,诗人在辗转地吟唱:
……何其混乱而醉迷,何其紧张而贪婪
众吻之坟,你的墓中依然有火
累累的果实依然燃烧,被鸟群啄食。[1]
…………………………………………
猎鹰投下狩猎的影子。
杀气腾腾的西乌勒武士将阿瑟亲王暂时居住的帐篷围了起来。西乌勒的穆萨将军寒着脸,挥刀斩断了帐篷的门帘,
“您什么时候如此急躁了?穆萨将军。”
阿瑟亲王故作惊讶地问道。
穆萨将军的声音低沉如闷雷:“你利用了我,外来者!”
“帐不能这么算,”阿瑟亲王笑盈盈地一摊手,以亲切的口吻说道,“难道我不是替您除掉了马里将军吗?哦,那个倒霉鬼被卡图尔大君绞死的时候,我认为您十分满意,不是吗?”
“但你说谎了!你送来的情报是假的,圣特勒夫斯二世根本就没有想要远征的意图,他真正的目标是罗兰是鲁特是雅格,不是西乌勒!”穆萨将军高大魁梧,手臂上青筋像虬龙一般,目光凶狠,“你想要让乌勒的骑士替你的野心买账。”
“话也不能这么说。”
阿瑟亲王舒舒服服地坐在金属兽爪撑起的椅子上,灿烂明亮的金发披散在肩膀上,湛蓝的眼睛带着几分愉悦。
“让卡图尔大君相信圣特勒夫斯二世记恨圣地之辱的人是您,说服长老们出兵的人,也是您。而我……啊哈,我只是个远道而来,并且盟友被绞死了的陌生人罢了。您觉得,事情败露,最先被绞死的,是我还是您呢?”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矩阵天王 恶毒女配是女主心尖宠+番外 情真情假(我劝你出戏 骨科) 肖引故蝶 开局签到:回到十年前当外科医生 【GL】我的世界下着雪(完) 别拦着我搞钱(娱乐圈) 绿茶作精的千层套路[电竞]/疯批男主说他只奶我+番外 老婆她每天想离婚+番外 狐狸精和小书生+番外 快穿之【摆烂】人生 殊途不归 全网黑的我被前任追着捧杀 古早文女主,你不配拥有 那年情人节好冷 金鱼的日记 到了七零大展身手 不会痛的伤痕 再见,四季 重生成死对头的迷弟[电竞]+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