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天空阴沉沉的,顶上乌云极其厚重,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掉下来。
原本繁华的街道如今一片狼藉,有部分地面因为长期没有维修,出现零零散散的几道断痕,或向下凹陷一个小坑,其中两三个坑里蓄有一滩浑浊,带点异味的水。
周遭建筑的地基坍塌下陷,或断裂成两半,一部分砸在外面,一部分落在里面。外面墙壁长时间没有进行清洗打扫,有几块区域被苔藓肆无忌惮地霸占。再看一眼门口,无规则形状的干涸液体痕迹随意分散在各处,甚至一两个上面拥有好几种不同鞋印。
鞋印交叠重合,鞋痕杂乱无章,有拖行一小段,有摩擦出半弧形,总而言之不像正常走路的印痕。由此可见,当时留下印记的人遇到很不好,乃至威胁到生命的事情,正奋不顾身地往外逃亡。
“怎么又做梦了,已经第三次了……”
空无一人的街道,黎诗沐麻木地环顾四周,极为冷静查看这次所梦到的环境。
毫无疑问,对长期生活在农村,远门只到镇子的她来说,这陌生又熟悉的城市格局是在知识空间里看到过,梦将它具现化,并结合当前幸存者生活的环境,作出相应的合理调整。
第一次没有经验,黎诗沐被惊吓过,第二次虽然也被吓到,但有第一次的铺垫,倒也不会那么惊慌失措,第三次她已见惯不惯。
按照梦境的发展,接下来应该是大片怪物涌进这座城市的场景,然后她会在怪物群中看到不想见到的人,紧跟着是质问与怒吼。
这般想着,黎诗沐转身面朝着城市入口。
才等上片刻,嘈杂的嘶吼声此起彼伏,铺天盖地的臭味随风而来,一大群怪物如约而至,它们歪歪扭扭地走来,面目狰狞地盯着城市街道唯一活人,大弧度的肢体行动,使得本就不牢固的腐肉成块成块掉落,露出藏在肉里面的丝状生物,它们扭动柔软的躯体,指挥着早已没思维的空壳。
黎诗沐的眉头紧蹙,鼻尖萦绕的气味,使得梦境更加真实。
“嗬……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我可是你爸!你的老子!嗬嗬……”
低哑质问声在耳畔炸响,黎诗沐偏头对上一张腐烂的脸,浓郁的恶臭扑面。突如其来的迎面暴击,她下意识连连后退,随即抬起右手掌心在跟前挥挥,用物理方式让臭味淡一些。
这个画面她经历过两次,这次哪里还会被吓到!只是觉得他太丑,也太臭了。
这人是黎吏。
自从希望基地那一遭,黎诗沐频频做起有关于他的噩梦。
黎吏说到底是她的生父,残留的强烈道德感逮住机会就开始谴责她的冷漠与见死不救。
但也只是道德感作祟,即便再重来一次,黎诗沐仍旧会这么做,她不后悔那天的决定,没有亲自对黎吏出手,已经是最大的‘孝道’。
“爸爸?”
黎诗沐半捂住脸,笑声愈渐疯狂,眼底却盛满冷意,脑海里不断闪回黎吏对她的所作所为,哪里配做一位父亲?
为了弟弟,克扣她跟妹妹的粮食,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当牛做马,稍微一个不满意就会惹来他的拳打脚踢。
生病的时候,黎吏避之唯恐不及,甚至用草席把她卷起来,抱往山上实施丢弃行为,要不是村里的人看见,恐怕坟头草已有三丈高!
不对,上一世的确入土了。
黎诗沐笑得眼泪盈眶,倏然伸手掐住一直对她怒吼质问的男人脖子,手臂陡然一甩,将黎吏甩进怪物群中,冷眼看着他被淹没,被吞噬,被拆解。
“这一世,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再践踏我的自尊,玩弄我和妹妹的性命!但凡欺负我们的人,定会在他们身上加倍讨回来!”
亲眼目睹黎吏的消失,堵在心口处的暗疮彻底被拔除,黎诗沐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意由四肢流动于全身,在这一刻,完全脱胎换骨,三天里一直束缚住她的阻碍,再也无力攀咬,消散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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