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尚书惶恐不安了,愿意和太常寺商议解决。他们没问题了,帛泠倒被烦出了病,虽说小恙,毕竟伤神。所以,没料到帛锦他……帛泠心思辗转,嘴里突然嚼出酒酿里异物,舌尖去舔,小而坚硬,应该是碎掉的瓷渣。他没有勃然大怒,吐出异物,仍是面不改色,狠狠地嚼动着。瓷渣坚硬,根本咬不碎,却在他狠命地咀嚼下,渣尖飞快划破牙床。嘴里尝到一丝腥甜味道。那血腥渐渐取代了桂花的香甜,满口的血,终于缓慢地嘴角滑出。身旁的侍卫太监见状吓坏了,个个不明状况,有的大声疾呼着要寻太医,有的跪地低头:&ldo;圣上,请保重龙体。&rdo;帛泠这才将瓷渣吐在手上,血顺着指缝,一滴滴落下,融蚀入地,浸染上了桂花,点点红斑。&ldo;定是御厨办事不小心,碎了瓷碗没收拾干净,请皇上饶命!&rdo;戚戚央求声。帛泠露出猫捉耗子,看着自己戏弄猎物濒临死亡时的微笑:&ldo;罢了。&rdo;有素燃在,他怕什么?帛锦的事……过些日子再说,也成。他当真说走就走得了么?当然说走就走。当时,花痴阮宝玉为这句话,立即感动得不行,色令智昏。他赶回侯府,就卷起铺盖,算是收拾完了自己的行李,扛上阮侬,捎上蓝庭,目不斜视地往门外冲。帛锦一把拉住他。&ldo;走啊,侯爷。&rdo;阮花痴,宝光璀璨地笑着,目光还是有点呆。&ldo;你不向李延道别?&rdo;帛锦很婉转地,很婉转地提醒他。&ldo;哦,我已经把官印留下了啊!&rdo;&ldo;……&rdo;&ldo;侯爷,我这人就是重感情!我怕再多想想李延,会控制不住带上了他的。我们还是快走吧,否则要带上好多人呢……&rdo;阮宝玉眉垂圆眸地回着话,心里明白:就是不能带上那根能点天灯的大蜡烛。帛锦莞尔,当真被宝公子攥着衣袖,走出京城。四人真正地徒步,走出了京城!出城好几里,宝公子才累得不行,停下喘粗气;才很有智慧地想起,这人间尚有雇车做脚力这回事;随后他更有智慧,劫拦别人的车,动之以情要人家让位。最后,在帛锦的银票劝导下,车上的一行人终于不再嗤鄙宝公子,乖乖地让出了牛车。私奔初步,可谓顺利。尔后这一路,天空清明,凉风飒爽。阮宝玉也不欣赏秋景,整日里色迷迷瞪着帛锦瞅。车外面野菊灼灼,人与黄花各自香。&ldo;我有灵感了,侯爷就保持这位置不动哦。&rdo;阮宝玉吐口水当墨,开始动笔,&ldo;侯爷,你真好看。&rdo;&ldo;……&rdo;&ldo;侯爷,我能不能不吃猪肝啊。猪长得一般也就算了,肝也长得太难看了……&rdo;最令宝公子不爽的是,要吃猪肝。每顿都有,烧法不同。可他本来就不爱吃!&ldo;那你别喂血。&rdo;帛锦很干脆。&ldo;侯爷坐身边,连猪肝都变得挺好看了。&rdo;阮宝玉委屈地举筷。每逢这时,阮侬都会将头枕在蓝庭肩上,撒娇:&ldo;娘啊,你当年怎么把我丢给这样的人做爹呢?&rdo;&ldo;那是因为……&rdo;蓝庭举手抚额,好似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眉月东升,一天又如斯而过。是晨正午,缓行的牛车过山道,突然停了下。阮侬最先从掀帘,探出头。他刚想问车夫怎么停了,就见车前有支张狂马队,雁翅排开。最前几骑,举着短弩,支支尖锐的箭头,对着牛车青布帘门。枯叶纷落,气氛凝固,无声地向四周渲染开。整个山道间,只听得高空鹰隼盘旋长啸的声音。&ldo;你们是……追兵吗?&rdo;阮侬小心翼翼地问。听到追兵一说,帛锦抬眉,出了牛车,&ldo;他们不是官兵。&rdo;身披铠甲,却非官兵。那是‐‐阮侬眨眨,兴奋欢叫:&ldo;师傅,他们是山贼,对不?哈哈,进山好多天,终于让我遇上山贼喽!&rdo;这阵欢声一出,极其洪亮,回音隆隆。可能没料到,阮侬有这一吼,对面的马队中,有一马倏然惊动,而马背上开弩的也跟着,不慎人向后仰,手微微一抖,弩床上锐箭对天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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