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更加没人相信凌都王可以改好了,属下都这个德行呢。司马瑨对这些充耳不闻,别人爱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他说出去的话也不可能收回。只是要改正还真是艰难,终日都觉得不痛快。晚上回到东山,一脚迈进白家别院的院门,他就看见白檀立在廊下冲他笑,神情那叫一个和蔼可亲。“殿下今日感觉如何?”每日她都要问一问这问题。司马瑨拽了拽衣襟:“憋得难受。”一直压着自己的脾气,人都不能往死里揍了,怎么可能不难受。白檀眉眼间全是笑:“总会习惯的。”司马瑨舒出口气,看她笑成这样,大概这点难受也值得了。春日已至鼎盛,后园里的花全都开了。晚上吃了饭,白檀将新鲜饱满的全都摘了下来,打算洗净晾干后用来做花笺,余下的还可以给司马瑨做个香囊。郗清与她说过,花香有颐神之效,她琢磨着这应该对他克制心性有些帮助。司马瑨闲来无事,到书房来找她,走了一圈没找到人,最后往窗外一看,才发现她蹲在窗下,正卷着衣袖在铜盆中清洗花瓣。他转头取了灯火过来,放在窗台上。眼前陡然亮了许多,白檀不禁抬头望了过来:“原来是殿下。”她抬手蹭了蹭垂下来的鬓发,好些花瓣都沾在了她手臂上,又黏去了她的脸颊上,点点红艳贴着白腻的肌肤,氤氲在昏黄的灯火里,不经意间便是一点风情。司马瑨一手举着灯,伏在窗口的身子却已探了出去,伸手拈下她脸上的花瓣,手指却缠绵不去,在她脸颊上轻轻刮着。白檀万分尴尬,起身端了水盆就要走,却又被他捉住了胳膊,那上面的花瓣也被他统统抹去了。彼此隔着一扇窗四目相对,这场景实在有些尴尬。白檀心里几乎要咆哮了:快来个人给个台阶下啊啊啊啊……如她所愿,祁峰忽然走到了书房门口:“殿下,宫里来人了。”白檀如蒙大赦,端着盆就跑了。司马瑨转头幽幽瞥了一眼祁峰,搁下灯出门去了。来的是高平,他是来传旨的。地方上近来那几样天灾已经应对的差不多了,唯有晋兴郡内那崩山的事故最严重。山洪泥石,毁了无数人的家园。天灾已是不幸,没想到又扯出人祸。朝廷拨了赈灾的粮财给晋兴郡,却被郡守刘沛中饱私囊。此事被人告发,尚未处置,他居然心一横就反了。刘沛是武将出身,调兵遣将自有一套,明明叛军数量也不多,居然至今也没被剿灭。自然要派人去平叛。高平将圣旨交给司马瑨后,又小声说了句:“陛下特地叫下官嘱咐殿下,历阳王也举荐了段鉴领兵,但最终此事还是交到了殿下手里,殿下该明白陛下一番苦心,此战千万不可再造杀孽。”司马瑨明白他意思,段鉴手上没有一兵一卒,而都城周围能征善战的军队便是他手里这支。若要用段鉴,自然是就近调兵,少不得就要从他手里调拨人马。可调拨出去就未必回得来了,司马烨把段鉴调来都城就是为了分剥他兵权的。“替本王多谢陛下。”司马瑨冷笑一声,将圣旨纳入袖中。摸头晋兴郡远在西南,从建康出发至少要行军两个月。?这两个月里,白檀收到过司马瑨的一封信,信中说他连日来一看到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就想到她。所以此举实在是有偏差,既然是要他记得恩师的教导,就该写个师训百诫什么的叫他背下来,而不是送个与她同名的佛珠,难道这不是明摆着要他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她么?白檀仿佛能透过那纸张看到他冷幽幽的双眼和唇边沉沉的笑意,差点没怄死。难怪他会说那句就是仗着他喜欢她,原来是指这个意思。天可怜见,她真没那意思啊!她又心烦了,晚饭连吃了两大碗,弹了半宿的琴。家丁厨娘连同司马瑨留下来的侍卫们都受不了了,全都跪在书房外面求她饶命。无垢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冲进书房:“师尊,我陪您下盘棋吧,您别弹了。”白檀拨了一下琴弦:“就你那棋艺,还不如我自己跟自己下呢。”“呜……师尊您居然这么嫌弃我!”无垢泪奔出门。白檀丢开琴,想了半天,还是给司马瑨回了封信。她在信中引经据典,细数了历史上无数名师出高徒的例子。洋洋洒洒写了五六页,意在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师长。言外之意就是你少给我不正经!她早看出司马瑨的伎俩,无非就是看她手足无措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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