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外城的路上多山路,崎岖狭隘,马车难以行进,众人须得一律驭马。檀玄盯紧了中山侯的一举一动,眼看着对方动作熟稔地上了马,催动坐骑前行……很快讶然地发现,中山侯的骑御之术竟是不错。连带着他带来的那两位娇滴滴的女娘,居然也是会御马的。中山侯跑得远了,在出去追人之前,檀玄看了身侧的孟云钊一眼。“侯爷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孟云钊笑了一笑,凑过来拍拍他的肩头,“檀指挥使,是你太紧张了。”穿行了不知多少戈壁和山丘,头顶的日头不觉间渐渐西沉,最终垂落在西边的地平线上,一轮落日在广袤的天地间看来大得惊人,饱满欲滴的日光影射在荒凉的戈壁上,熔炼了一地的赤金,又平生无限哀感顽艳。翻越过一座山头,吴将军举臂向前伸去,“那就是九渡城了。”若非他指点,众人只怕还真不能一眼看到——那真是小小的一点,在北疆辽阔的苍穹下微如芥子。是一座小得可怜的孤城,无力地被挟持在两座高大的山峰间。目的地近在眼前,众人不由纷纷催马加快脚步。唯有中山侯留在原地,立在山丘的最高处,静静向远方眺望着。他周身仿佛凝定了一种奇异的气息,让檀玄不敢轻易打扰。静默了半晌,他才上前轻声唤道:“侯爷?”他瞥见了中山侯的眼神,那双眸子里噙满了一种怀念而怅然的感情,正如此时天边的落霞一般。只是被他的声音打破了,他缓缓回过头来看他,金色的日轮从他眼底滑过。那是一种超越性别界限的纯然之美。叫檀玄一时难得的怔忡了。——他似乎明白为何京城中人热爱盛赞中山侯的美貌了。一诺千金九渡城确是一座孤城,整座城颇得几分绝世独立之感,不过不是琼苑仙境,而是十室九空的荒芜之地。城中大多建筑只剩断壁残垣,人烟稀少,连城墙也有损毁的痕迹,虽大多经人修补过,但许是在这地方找不到什么好材料,留下了许多粗糙的陈迹。驻留在城中的兵士零零总总加起来不过一百人,俱是些老弱病残。据吴将军所说,这些人不是家中的人早已死绝,只剩下孤家寡人,了无牵挂。便是年龄太大或昔年在战场上受的伤太重,走不了路,回不了家……走在城墙上,吴将军热心地介绍起这座城池,絮絮个不停,中山侯面上虽挂着笑,似乎并没有怎么听,目光四处游弋。倒是檀玄听吴将军此番言论,隐隐有些明白了,薛存芳适才在山丘上看到这座城时……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神色。原来这座城池,乃是十八年前由前中山侯薛星韧所建。薛星韧传承将门,是一位出类拔萃的将才,他常年戍边,战功赫赫,更是一度将盘踞在塞南的匈奴驱逐到了遥远的塞北。只是塞外天地茫茫,匈奴人一旦逃窜进去就犹如泥牛入海,无迹可寻,大昭军队亦不敢轻易深入孤境。而匈奴人回去后,休养生息个两三年,又会跑来时不时侵扰边关了,他们往往昼伏夜出,逮着空子就钻,蚊蝇一般纠缠不休,着实叫人防不胜防。剑堑关占据地利,是龙盘虎踞之地。它三面环山,北边又有一条大河,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不止是对于匈奴,对于大昭亦是如此——大昭人知道,只要守好了城,匈奴人就攻不进来。匈奴人亦知道,大昭人躲在关内,根本不会出来。于是薛星韧提议在关外修筑郡城,有意效仿汉时在西域一带建立四郡,连成河西走廊得天独厚之势。以此在北疆划出一道防线,监视和侦察、甚至更主动地去出击匈奴。如此宏大的蓝图,却在第一座城还没完全开辟出来之前,便夭折了。那一年薛星韧在北疆和匈奴厮杀正酣,更于阵前击杀了匈奴的左贤王,匈奴军队大乱。在这种关键时刻,先帝却连发三道谕书,召他回京。那时北疆的人,包括薛星韧自己也没想到,这一去,从此就是关山千万重了。后来便是归还虎符,解甲封刀,被困在京城里安度余年……难道父亲不曾有过异议、不曾抗争过吗?薛存芳知道,自然是有的。而先帝给薛星韧看的,不过是户部的两份文书。薛家三代打了数年的匈奴,海内虚耗,户口减半。他说:“薛星韧,你以为你是忠君爱国?不,你为国之蠹虫。”这四个字太重了。薛家人承受不起。所以他的父亲交出了虎符。再后来,是与匈奴签订议和,北军生乱,朝廷血腥镇压……后来父亲病逝了……祖母病了……聂昕嫁到了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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