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对方今日上门必然是为了兴师问罪,必然会不管不顾地质问和呵斥于他,可……绝无仅有的,薛存芳竟对他躬身行礼,还对他说了软话?这一切……只是为了一个晏平澜?“何况……”薛存芳又道,“左右街使耳聪目明,应当知悉,当夜我与晏平澜并不曾在那小楼里留宿。”更甚……楼里的人连他的衣角都没沾上这事,聂徵应当也是知道的。这句话说出来,仿佛在对家中的妻子解释自己虽沾染了一身酒色之气,却不曾在外寻花问柳似的,薛存芳感到一种束手束脚的憋闷。后知后觉的,又骤生几分烦躁和怒火:他为何要对聂徵说这些?聂徵又为何要那么做?他和他之间有何干系?……凭什么?薛存芳重新挺直了腰杆,掸了掸衣袂在身侧收拢,抬首看向聂徵。还有一句话……他本该埋在心里,然而此刻怒气蹿升,难以按捺,还是不受控制地从唇齿间脱出了。“若我当夜在楼里留宿,你又会怎么做?”见对方不答,薛存芳自顾自轻笑了一声:“烧了?”又摇首叹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用说殿下也知道。不出一年,只怕这京城里的秦楼楚馆都开不下去了。”薛存芳这人的脸翻得比书还快,语罢又弯下腰去对聂徵行了一礼,这一次的弧度来得比上一次还要更圆滑饱满。“齐王殿下,忠言逆耳,恕我此番冒犯了。”语气好不诚恳殷切,仿佛当真成了一位耿介良臣,一心谆谆向君。“殿下不该为这小小的琐事烦忧,您有自己该去做的事。”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尽了,薛存芳全然不顾对方的反应,转身就要潇洒地离去。聂徵凝视着他的背影,心下隐隐约约抓住一种预兆:薛存芳在群芳苑里输给他的赌注,只怕是不打算继续兑现了……更甚,今日之后,他不会再来见他了……他牢牢攥紧了这种预兆,紧到心口都牵扯出丝丝缕缕的疼痛,又蔓延开一种无边无着的惶恐。他想要开口叫住对方、拉住对方,还想要……却只是眼睁睁看着对方从这间屋子里毫不留情地离去,不曾回一次头。——是薛存芳的最后一句话,将他牢牢钉在了原地。齐王聂徵……在做什么?“你是太子的胞弟,将来要做他最好的左膀右臂。”“何为臣?他不是你的兄长,是你的君父,视君如父。”“必要时,你也可成为他手中的刀。”“郑家和萧家有旧怨,嫡女若与你皇兄结亲,只怕得罪了萧家,这亲事,需得你去求娶。”“你成了齐王,当知自己拥有什么,大可享受权力,但也得为这权力供奉己身。”“切记:慎独、慎独,齐王要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可知,你不该帮薛存芳?”从小到大,他听过许多次、许多次这样的话。这些话语推着他坐到了今天的位置上,并指引着他如何继续做下去。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薛存芳口中也听到这样的话,却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让他生出如此强烈的抗拒和不甘。——是他错了吗?聂徵猛地一拂袖,掀开了桌面上的东西,噼里啪啦落了一地,他垂下头,死死捏住桌角,自胸腔里发出了一声沉重而压抑的喘息。——那,聂徵是谁?不醉小年夜当晚,按照以往的惯例,皇帝将在大庆殿前开设宫宴,大宴群臣。酉时,中山候一家在府门外整装待发,薛存芳看顾着姑母和夫人上了轿,回头却见晏平澜的马车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口,那人掀开车帘露出一张脸,正不停对他使眼色,一面还招了招手。他只得叫自家车夫拿点酒钱,回去好生休息,调头去找晏平澜。晏平澜拉他上了车,却见这人第一件事是找来厢里的引枕靠上去,又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眼看着下一刻就要闭眼了。晏平澜连忙伸出一根手指轻捻在他的眼皮上,轻声道:“别睡。”“作甚?”薛存芳不耐地瞥了他一眼。这人眉目恹恹,分明是个没几分神气的样子。晏平澜问道:“今夜天寒地冻,宫宴又是个最磨时辰的,何以不向皇上告假?”薛存芳答曰:“我已有七日没上早朝,若是今日,到了这交年的最后关头再不去,只怕明日除日,御史台就要参上我一本了。”晏平澜恨恨道:“那些老犟头……”薛存芳平素体寒,自然畏冷,到了冬日更是恨不能化身为蛇、熊之类,至少还能在自己的窝里好好冬眠一场,醒来便是春暖花开了。不似他这般钝刀磨肉,只盼着这数九寒天,一天尽早消磨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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