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世间,最不需要的就是善良的人。“你……你……”冒充者瞪着眼,恨不得将凤澜止碎尸万段。“你不是中原人。”凤澜止出其不意的一句话,令冒充者愣的不知如何反应。“少堡主,你这话从何讲起?”柳飞絮一头雾水。饶是再冷静的理智,也有些思绪混乱了。而对方是不是中原人,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可看着凤澜止的神情,他似乎非常认真。“这血色的蠕虫,应该是西域蛊族擅长的蛊术吧。我记得曾经朋友说起过,西域的蛊师以蛊王为帝,分为白蛊师和黑蛊师。如果我没有猜错,从这种恶性的蛊术上看,你应该就是黑蛊师,而这蠕虫,是你用血养大的血蛊。”字字句句,惊的冒充者哑口无言。他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这个人,这个人是如何知道的?“认得这块东西吗?”凤澜止从身上拿出一块玉,玉向来晶莹剔透,而凤澜止手中的这块玉是黑色的。黑色的玉面上,雕刻着一条蛇。蛇长着翅膀,又像极了翱翔九天的龙。这块玉,整个西域的蛊师,不,是整个西域的人都认得,这是蛊王的信物。他是蛊王?不对,蛊王不该是这个年纪的,难道说是……冒充者睁大眼睛,连气也不敢喘。只是那看着凤澜止的眼神,已经变了,中间有一些凤澜止读懂,又读不懂的东西。“这玉佩,是你的?”冒充者的语气小心翼翼,带着揣摩。“不是我的。”凤澜止回答,又见冒充者的眼神变了,似乎迫不及待的想问,却又极力的克制自己,“这是……”凤澜止顿了一下,“我师傅送给我的。”“真的?”他语气突然加重,身体扑到凤澜止的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师傅,真的是你师傅,那你记得你师傅是谁吗?”凤澜止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扶起冒充者,又对着柳飞絮道:“前辈,在下有些私事要处理,还请前辈给个方便。”凤澜止的礼貌让柳飞絮无法拒绝,虽说这个冒充者害了他的弟子,但是凤澜止救了他们,一件事归一件事,柳飞絮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无妨,少堡主放心。”他点头。凤澜止微微一笑,他知道柳飞絮讲放心两个字的分量,至少在他的私事没有处理好之前,这个冒充者,他不会动。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凤澜止放下冒充者。“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他开口,淡淡的嗓音有些沙哑,从冒充者的角度上观察,凤澜止很悲伤。“我醒来的时候,满身是血的躺在林子里,后来又饿的昏倒了,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被流碎堡的两位堡主救了,他们怜惜我,给了我名字。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我只是记得,我有一个师傅,然后就是血,到处都是血。”凤澜止缩着身子,蹲在地上:“血,好多的血,师傅在哪里?师傅呢?”他苍白的脸色,发紫的唇。“少主,你一定是少主。”冒充者上前抱住凤澜止,“少主我们终于找到您了,终于找到您了。”“少主?”凤澜止恍惚,“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只是隐约还记得些关于蛊的事情,记得白蛊师和黑蛊师,记得……”凤澜止开始抱着头,“我头好疼。”“少主,你是少主,你是苗疆王室的小王子,是蛊王耶鲁邪唯一的入室弟子。”什么?凤澜止满心震撼。红梅其实是男扮女装,这件事,在凤苍穹因为红梅花吃醋的时候,他就告诉了他。当年他捡到红梅的时候,那满身的伤痕吓住了他。以至于他意识到了危险,他知道红梅的身份不简单,所以才想出法子,让他男扮女装生活在流碎堡里。也因为这个,他才没有理会和红梅之间男女有别。而眼前的人,不仅认得这块玉佩,知道红梅是男子。可见,他的确是西域蛊族有关系。可是,红梅的身份,令他意外。红梅为什么要隐瞒自己是苗疆王子的事情,是他不值得他信任吗?“那我为什么会在中原?为什么我的家人从来没有来找过我?”冒充者的话,令凤澜止无法全信。“那你又是谁?”“少主,您之所以来中原,是因为你逃难而来的。当年苗疆王室大战,您是国王指定的继承人,且又得蛊王的支持。但是其他的王子不服,他们要蛊王反你,蛊王于你师徒情深,自然不肯答应……”冒充者的话,和红梅的不谋而合。除去红梅是王子这一点,他来中原的理由,应该不会错。“是白鹿儿啊,这名字还是少主取得呢。”白鹿儿卷起衣服,“少主请看。”只见他的手臂上,刻着白鹿儿三个字。白鹿儿。深蓝色的字体,像是一种滕图。有一点凤澜止可以肯定,白鹿儿说的关于红梅的身份不会假。而他的名字也应该是红梅取得,但是他的意图,凤澜止却无法肯定。“少主……”“我师傅,他好吗?”方才话多的白鹿儿,此刻沉默了。久久,他才吐出一句:“在少主逃走之后,蛊王就被抓了。蛊王让我们留在中原,寻找少主的下落。因为过了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少主,所以我又回了一趟苗疆,而中间打听到,蛊王被囚禁在天井底。”天井是什么地方?凤澜止不急着问。因为此刻掌握的消息,已经足够了。“那你呢?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袭击西门派的人?”一边说,一边解开了白鹿儿的穴道。利用凤澜止的话,让白鹿儿沉默了良久。他脸上的表情转而变之,有些为难、有些牵强。“在中原,对番邦的歧视,非常严重。”一句话,道出了几年生活的艰辛。凤澜止不语,中原对番邦的歧视,他不是很了解,但是好歹做了几天的太子,原因也略些明白。中原神凤是大国,番邦小国贪想这里的地大物博,对这里虎视眈眈。所以有陌生的番邦人出现,敏感的会以为是奸细。这是情理之中。然眼下天下太平,所谓的中原对番邦的歧视也非那么明显。可白鹿儿孤身在外,生活的困难,凤澜止是可以理解的。他拍了拍白鹿儿的肩膀,表示理解和安慰。“可流碎堡于我有恩,恩大于天,你如此冒充我恩人,岂非陷我于不义吗?”“我……”“小时候,我每次在噩梦中醒来,小爹爹都抱着我,给我唱歌谣。生病的时候,小爹爹不眠不休的在床头照顾我。半夜里,深怕我发烧,他整个晚上都不敢合眼。这样的付出,就是亲生父母,也未必会如此。你说,我是苗疆的小王子,我想问你,如果我病了,在我床边照顾我的会是谁?是那一大堆的宫仆,是不是?可是流碎堡的仆人又何止一个两个,虽非王宫那么夸张,几百个还是有的,然小爹爹却亲自照顾我。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他如同生父。”十年前的初见,凤澜止不敢忘记,那是他人生中,除了奶娘之外,唯一的温柔。那一天,他穿着破破的棉袄,以为会倒在雪地里,却意外的,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那个人呵护着擦掉他的眼泪,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小爹爹……凤澜止是个狠得下心的人,却又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他的狠心,来自于当年小翠的离世,而他的温柔,来自于年幼时千碎云无私的关怀。所以,凤澜止会爱上的人,也应该是温柔的。凤苍穹也庆幸,他当初对澜止展开的攻势,就是温柔。可是他不知,澜止爱上的,并非而轻声细语中的温柔,而是他看着自己眼神中,那真正的温柔。就像千碎雨看着千碎云一样。在澜止的心里,他想要的,也是那样一个人。可以不分性别,只给他温柔的人。所以当凤苍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用那样的声音对他说话时,他心动了。即便知道了是父子,也万劫不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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