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扈父是澜州巡抚,无意间查到了大皇子一系的人马在澜州贪赃枉法的证据,扈父忠君爱国,却也不是不会变通之人。
这样隐秘又攸关生死的大事,一朝被人撞破,唯一的可能就是被杀人灭口。扈父愿意自己为国而死,却不肯让两个年幼的孩子也如此。
扈父一边假意归降,与大皇子一系周旋,一边悄悄将两个孩子送出了澜州城。计划算得上成功,因为俩孩子的确被送出了城,但计划也称得上失败,因为计划开始没多久,扈父就被识破身死。
扈母早逝,兄弟俩是由扈父一手带大的,感情不可谓不深,但当日两个尚未成年的少年却已经被没有刻意隐瞒,反而完整解释过的扈父告知过事情的危险性。
因此,在扈父身死的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扈见贤就立刻带着弟弟按着父亲说的,从藏身的地方逃了出来。
而在他们逃出来没多久,他们曾经藏身的地方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大约是扈父在天有灵,兄弟俩精疲力尽一筹莫展的时候,遇到了从澜州更南一些的黄州府的难民。也亏的扈母是黄州人,兄弟俩的口音勉强也能过关,这才能混在难民的队伍里来到这里。
按着兄弟俩的打算,复仇是一件需要刻苦念书且时光漫长的一件事儿,但世上就是那么巧,霍家救了慧王,而这位王爷又是扈父难得欣赏的一位权贵。
当年出事时扈思齐到底还小,知道的事情没有大哥多,但慧王这个在父亲口中出现多次且都是正面评价的人,扈思齐还是知道的。
就在扈思齐还沉浸在对父亲的回忆时,他的大哥扈见贤,就已经敲开了慧王的房门,将扈父当年用命换来的证据拱手交了出去。
慧王和大皇子在朝中争斗已久,之前慧王出事,里面就有大皇子的手笔,扈见贤送了慧王这么一份大礼,慧王自然是要物尽其用。
皇子间的争斗,向来都是踏着万人尸骨、惨烈异常,扈家兄弟这样明晃晃的靶子,继续留在霍家显然不可能,是以扈家兄弟只有跟着慧王离开,一开始的惊险自是不必多说,兄弟俩很是过了一段担惊受怕的日子。好在时间没多长,慧王就变成了皇帝,扈父身上的冤屈也得以清洗。
不同于扈思齐的轻松和乐观,扈见贤更为清醒一些,虽然得了皇帝赏赐,又有从龙之功,却硬是在京城沉寂了三年,最后一朝折桂,名动京城。
这几年兄弟俩不缺吃穿,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扈父还活着的时候,日子过得平淡又安稳,但一朝夺冠,回乡祭祀的路上,兄弟俩还是绕道来了李家村。
当年两兄弟不告而别,心里总是有着愧意的,特别是扈思齐,他那会儿年纪小,霍卫云夫夫俩没少照顾他,特别是卫云,常常给俩人开小灶,在阿么早逝没有任何对阿么记忆的扈思齐心里,他的阿么若是活着,大约也是像卫云这般了。
扈见贤是状元,又有从龙之功,身边跟着的人不要太多,扈思齐早就觉得烦的不行了,今日便脱离了大部队,自己一个人先跑回来了,结果还没走到霍家,就看见了这俩小娃娃。
小平安可不知道这个,他今日可是背着他阿么的三令五申偷偷跑出来的,就他们俩小孩儿,连个大人都没有,要是遇上拍花子,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也不知道他俩是什么运气,笑的人偏偏是个从来没见过的,小平安不由得有些害怕,可他毕竟是被众人娇宠着长大的,年纪又小,扈思齐又是个天生面善的,因此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努力的模仿他爹最凶的样子,奶凶奶凶的质问对方:“你不是李家村的人,你是谁,来村子里干嘛?”
一旁的小孩儿见他这样,也努力摆出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可谓是非常配合了,可惜隐隐有些发抖的双腿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扈思齐被俩娃娃明明怕的不行还努力装凶的表情萌的心肝颤,忍不住逗他们:“我是来村子里偷孩子的,你们俩长得这么好,偷回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个头上扎着啾啾的小孩儿眼眶含泪,恐惧的往光头小孩身后躲了躲,而光头那个愣了一下,反而比之前看起来还轻松了一些。
扈思齐忍不住问他:“你不害怕?”
光头小孩把头一仰,颇为不屑的回他:“不怕!韩伯说了,坏人才不会说自己是坏人呢。”
“所以我说自己是坏人了,就不是个坏人是吗?”扈思齐说。
光头小孩一脸笃定的点头,让扈思齐哭笑不得,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思考问题可真是太简单了。
“小娃娃。”扈思齐蹲下来,目光平视对方,郑重的嘱咐道:“这世上说自己是坏人的,可不一定都不是坏人。坏人要用心去看,才能看得清谁是坏人谁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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