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歇本来想笑,可看着他这幅模样,心上一恸,拉平微微翘起的嘴角,反问道:“难道在王上眼中,臣便是如此贪恋财物之辈么?”“……太宰大人爱钱,难道这不是举国公认的事实么?”李歇咬了咬牙,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清秀的脸上隐匿了往常随处可见的玩世不恭,正经得让人意外,他缓缓开口道:“若王上要攻克天下,臣便为你充实国库,让你再无后顾之忧。若王上没有争霸之心,甘愿逍遥尘世外,臣又要这千千万万珠宝钱财何用?”崔恪微微眯起眼,“太宰这是在引诱寡人么?”“臣绝无此意。”李歇后悔不迭,忙退后几步,连连摇头,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看来是寡人多想了,太宰大人风流成性,花间知己多不胜数,怎么会对寡人动了心思?是寡人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可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崔恪垂下头,委屈巴巴地说道。李歇欲哭无泪,自己捅下来的烂摊子,还得自己收拾啊。“也不全是一厢情愿。”李歇有意无意间说道。崔恪抬起头,骤然笑了起来,十分的嚣张,十分的心满意足,即使是攻克下百十座城池,也不曾见他如此大笑不止,连狭长的凤眸里都带着笑,好看的不可方物。“你你你你!”殿中传来李歇恼羞成怒的声音。“哈哈哈哈!”接着是崔恪豪迈不羁、张狂至极的笑声。门外侍卫:“……”他们乖觉聪明地拉上了门,相顾摊手一笑,捂紧了耳朵,退到一丈之外的地方去了。得了天下又如何,不得天下又如何?有你在,坐拥天下是锦上添花;你不在,登临九五不过是跗骨刑枷。周祭死后,越国国内战火连天,无休无止,诸位公子本着“攘外必先安内”的原则,大肆清除政敌,展开兼并侵吞战争,使得生灵涂炭,百姓如断梗浮萍,苦不堪言。虽无外敌入侵,国内已是一片混乱,难复往日中原霸主的威名。每当这时,人们都会想起,当初周祭是如何在三军阵前自刭而死,舍小我,换大我,结果换来了如今的分裂割据!不值得啊!实在是不值得啊!只是值不值得又怎样?是非成败总要盖棺论定,然而那时当事人已经长埋地下,成为黄土一抔,褒扬或是贬低,于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多少古今风流事,不过尽付于笑谈中啊。笑谈啊。笑谈呵。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很像结局,但肯定不是结局啊,前面悲壮一些,后面轻松一些。“血是红的,尸骨是白的,血是红的,尸骨是白的……”床榻上的少年不住地低喃着,蜷缩着身子,背贴着白墙,可任凭他怎么呓语,照样是没有半分要醒过来的迹象。“主上,现在该怎么办?越国的太子在我们管辖的地域受伤不省人事,怕是越王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一男子苦大仇深地皱着眉头。另一人两手一摔,赶着道:“虽然说这太子祭不受宠,但好歹也是越王的骨肉,越王这个人最是护犊子,让他知道了还了得?主上你得赶紧想好应对之策啊!”立在阶矶上的男子,白衣如霜,风姿出尘,如踏在浮云上,袍子襟摆上镀了茶白的月晕,缥缈得非凡俗之人可以亲近。他徐徐转过身来,容貌竟是美得惊心动魄,不可名状:和氏之璧,不饰以五采;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君子之美,物不足以饰之。他低垂眼睑,浓密如蒲扇的眼睫在眼下投射淡淡的阴影,声音如玉簪头敲打琥珀杯,很是好听,“待他伤好再议。”列松如玉,积石如翠,卿美绝伦,世无其二。“是!”一人道:“我看倒是奇怪得很,不过是肩胛骨上中了一箭,且伤口不深,我们给他处理得也很及时,他怎么会晕这么久?还一直说胡话?”另一人那拳头捶他,嗔怪道:“你还还意思说?!若不是你提议去秋闱狩猎,我们怎么会意外伤到太子祭?我看着锅就该由你来背!”“你打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射伤他的,害人精在那边呢!”他努了努嘴,瞥了一眼一旁一直垂手侍立的少年。孟衍轻咳,打断他们相互推诿责任的讨论,“好了,好了,出了事先起内讧,我平时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么?”两人蔫蔫的,低头请罪:“我等辜负主上教导,望主上责罚。”孟衍终是慈悲良善之人,不想深究,顿了顿,又启唇问:“你们何人愿意留下来照顾他?”众人摇头如拨浪鼓,“不不不!孟怀瑾射伤的他,该由他来,我们还得打扫祠堂,我们就不去跟他争抢了!”孟怀瑾羞赧地低下头,内心也是百二十个不情愿,只是碍着众人这么说,又明明白白是自己犯了错,只得低声道:“此事皆因怀瑾而起,怀瑾愿一己承担。”孟衍见他身上手腕、额头都有淤青,袒露在外的都无一块好肉,内里还不知伤成什么样子了,想是今朝狩猎之时,他也曾受了不少皮肉之苦。孟衍素来是知道他这个外甥的,天资不如人,但性子极其左强,看上去与世无争,温顺谦和,实则事事都想争个第一,件件都要分出个胜负来。想必是今日急于搏个头彩,才会伤成这个样子。孟衍心疼小辈,叹了叹气,方道:“也罢,你们劳累一日了,都去休息吧,今夜我来照顾他。”众人庆幸地拍拍胸脯,一哄而散,独孟怀瑾仍旧立在远处,低头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脚步不肯挪动半分。孟衍道:“何故不走?”孟怀瑾垂头道:“舅父,若不是我今日急于求胜,也不会伤了太子祭,都是我不好,你——你责罚我吧!”原来他还在为这事内疚不安,孟衍温和地牵起了唇角,当真抬起手来,做出要责罚的样子。孟怀瑾打了个冷颤,默默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只是那只修长漂亮得不可思议的手高高抬起,却是轻轻落下,一个爆栗不轻不重地落在他的额头上,蜻蜓点水一般,根本察觉不到疼痛。“……就这样?”孟怀瑾瞪大了眼睛,这么轻描淡写,不用上家法么?孟衍失笑,“不这样,你还想怎样?”孟怀瑾还想说些什么,孟衍却温和道:“好了,早些睡吧。”“……是。”孟衍打开门,让他得以借着灯火看清羊肠小径,待他走远后,孟衍才回到房中,反手阖上了门。“血是红的,尸骨是白的,血是红的,尸骨是白的……”少年仍然在含糊不清地说着话。白袍曳地,无限风华,孟衍缓步走向他,坐在他榻边,薄被陷下去了一点。少年手不住地颤抖着,孟衍将他的手放入被中,感受到他掌心寒冷如冰窖的温度,孟衍眉心一蹙,满是怜惜,便放弃将手抽出来的打算,与他一同在被中捂着。“不怕,不怕。”薄唇轻启,四字流出,他眼里波光潋滟,缓缓流动。声音带着蛊惑人的效力。少年果然不再发抖,亦不再呓语,乖乖地握住他的手,按图索骥般找到了他的怀抱,瘦削地下巴摩挲着孟衍的白衣,皱了好几道印子。孟衍有极为严重的洁癖,从不曾与人如此接近,看着怀中少年十分心安理得的得寸进尺,他稍稍卷了修眉,叹道:“……算我欠你的吧。”这一夜似乎极其的漫长,孟衍侧着身子,极其憋屈地靠在床榻上,又不敢翻身,怕触碰到他的伤口,一夜下来,只觉得骨骼散架,竟是比练了一日的剑还疲惫不堪。小辈们平日里口中戏谑的“让你下不来床”,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突然,怀中人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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