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之华是从来不会顾忌其他人的风格,她赶在饭点来。方萍一见是她,顿时来气,皱眉对餐桌上的张东青说:
“她有病吗?为什么突然跑我们家?”
张东青也是一怔,头疼不已:“让她进来吧,看有什么事,否则,她闹起来咱们丢不起这个人。”
郑之华就是这么进来的,她没打算换鞋,当然,方萍也没打算请她到里头坐,堵在门口,不耐烦扬眉,连装都懒得装一装:
“有什么事吗?”
家里收拾的整洁,明亮,看来张东青过的是相当有序。郑之华看着眼前其貌不扬的女人,心里充满鄙夷,她的目光,直接越过对方,往里找:
“我跟张东青有事情谈。”
她嗓音嗲嗲的,听得方萍一阵恶寒,暗骂她是骚%货,当然,这种话是不可能从嘴里直接跑出来的,太失体面。
郑之华不客气地走进来,高跟鞋踩的直响,她往沙发上一坐,冲方萍笑:
“都不招呼人到屋里坐,你们老师都这么不讲人情世故的呀?”
张东青早搁下筷子,人到客厅来,问她有什么事。
“我听说,你们老家修路,占了农田政府要赔钱,有没有这回事?”郑之华瞄着夫妻俩,果然,张东青和方萍对视了一眼,她摆手,“你俩心里想什么我都清楚,肯定是说,她怎么知道的?”
郑之华不慌不忙,翘起腿,长筒靴的跟又高又尖。
“张东青,当年老家分地时,我们夫妻是有那么一块的,那时候不值钱,离婚时咱们说好的,万一哪天要真是拆迁扩建轮到老家,再来算这个账,你记得吧?”
郑之华这些年天真神气没少,但人却精明多了,谈起钱,毫不含糊。
是有这么个事,多少年了,谁能想到要修大宽路,政府赔这么笔钱呢?果然,人面对实打实的利益时,都是寸步不让的。
张东青想否认,又拉不下脸,一时间,斟酌着怎么说没漏洞。夫妻俩都没想到郑之华简直跟狗呢,这么快闻到了味儿,以为她不会再去翻这几十年前的陈年旧事,这一翻,是真翻出了牵扯。
女人反应总是最快的,方萍冷漠问:
“你俩当时签协议了吗?签了我们老张就认。”
她说这话时,其实心里是提着一口气的,但很快,她从郑之华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里,判断出了什么,因此,底气更足:
“你把协议拿来,不能口说无凭。你说是不是?日子长着呢,你俩离婚这么多年了,你以后要是想起个什么就跑我们家伸手要钱,也不合适对吧?”
郑之华手里没协议。
当年,她哪里在乎什么老家那一亩三分地,以她的脑容量,也想不了那么长远。
郑之华笑眯眯的:“这事儿你不清楚,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跟你老公谈。”
说着,把目光一转,逼视张东青:“你说话呀,到底认不认这件事。”
张东青心虚,当年,话的确是那么说的,也是那么想的。但时过境迁,他有老婆孩子要养,娴娴文化课不好,改学艺术,特别烧钱。撇开这个不谈,忽然把赔偿款分一半给郑之华,他肉疼。
旁边,方萍使劲给他打眼色,张东青却难掩局促,担心郑之华脾气上来才是六亲不认,大闹家属楼,他丢不起这种人。
因此,他看了一眼方萍,犹豫着选择息事宁人,说:“没几个钱,到底怎么赔政府都没说具体数字,只是现在有这个风声。但你看,我一大家子开销这么大,你一个人……”
话没说完,就被郑之华抢断,又冷又妩媚地说:“哎呦,张老师这话说的,开始卖惨了。我一个人才更得存钱,老了都没人管的。再说,分钱是分钱,还看其他的呀?说到底,你一个大学老师,是想赖账了。”
“你说什么呢!”方萍忍不住发起了火,郑之华压根不搭理她这一套,这么一呛,讥讽说,“你们文化人又想脸上好看,又一毛不拔,我说错了?不就是那什么什么牌坊什么什么表子?”
这话一下戳着方萍,她冷笑:“你才是真表子,在我们跟前装什么呢?”
张东青无奈地叹口气,果然,两个女人像斗鸡一样开始互相撕咬,毛支棱的多高,方萍刚开始还刻意压低着声音,后来,索性把门关死,在屋里大声吵起来。
门外,张近微和单知非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隐约听到屋里的激烈,她犹豫了下,看看单知非,单知非镇定勾唇:“不会这么巧,你爸和继母在吵架?”
张近微先是觉得难堪,不过,很快冷静下来,她说:“我们走吧,我没兴趣管这些,也不擅长说那种调和的话。”
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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