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平是镇上一个寻常的裁缝,性格憨厚,但每到傍晚,他会走向镇口那家叫“归来楼”的老茶楼。归来楼很古旧,是镇上流传多年的一个神秘去处,据说凡是迷了路或被鬼遮了眼的路人,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家茶楼前。
李中平并不是因为失了方向才去归来楼,而是他觉得茶楼的气氛能让人心静。这里总是冷冷清清,不像其他茶馆那么热闹,老板娘黄秋霞对他也格外和善。每晚来归来楼的他,已经成了这里不成文的“常客”。
那一天夜里,李中平照常走进归来楼。进门时,他习惯性地打量了一眼周围。屋里的油灯昏暗,暖黄的灯光映在茶桌上,但在角落里,灯光却像是被什么吞噬了一样,显得尤为阴森。他走到一张靠窗的桌子边坐下,黄秋霞端来了茶,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李哥,今晚想喝点儿什么?”她柔声问道,声音在空荡的茶楼里显得格外清晰。
“老样子吧,”李中平应了一声,但眼神却忍不住扫向四周。他总觉得今天的茶楼格外安静,安静得让人发毛。
喝着茶,李中平想起了白天做生意时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有传闻说,归来楼曾是一座阴宅。更有甚者说,每当午夜过后,就会有诡异的事情发生,甚至还有人声称见到过“他们”在这家茶楼徘徊。
“黄老板娘,你这儿……总是这么冷清吗?”李中平端起茶杯,小声问道。
黄秋霞并不答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而莫测。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伴随着一阵阴风,门口缓缓走进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男人的脸被斗篷的帽沿遮住,看不清五官。他径直走到茶桌旁,坐下后对黄秋霞点了点头。
“给我来壶茶。”那人声音低沉而沙哑,似乎有些不属于人间的阴冷。
黄秋霞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替他倒了杯茶。
李中平有些不安,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但不知为何,总感觉这个人的身上透着一股莫名的寒意,让他有些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地低头喝茶,不敢再抬头直视那个神秘的客人。
然而,就在他喝茶的瞬间,他隐约看到斗篷人的影子映在茶桌上——影子很长,甚至比他的身形更长、更诡异。他紧张地闭了闭眼,再次定神望去,才发现影子竟然消失了。
李中平有些紧张地喝了口茶,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这时,他发现桌子上突然出现了一片水渍,水渍慢慢地在桌上扩散,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图案。
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想找黄秋霞说话,但黄秋霞正背对着他,似乎在专注于什么。他想喊她,却又害怕惊扰到那黑衣人,于是只好将嘴里的话吞了回去。
这时,黑衣人突然抬起了头,那张脸终于露了出来——是一张惨白的面孔,五官模糊,像是被水渍涂抹过一般,尤其是那双眼睛,空洞得像两个漆黑的深渊,似乎正盯着李中平的方向看。
李中平不由得浑身发冷,连忙别开视线,不敢再直视。就在这时,他听见那人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沙哑而凄厉,仿佛带着一股诡异的寒意,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在害怕我吗?”那人冷冷地问,声音却仿佛贴在李中平耳边一样。
李中平抬头,正要回话,却见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茶桌前空荡荡的,刚才那一切仿佛只是幻觉。
“黄老板娘,那人……”他颤声问道,想确认刚才的情景是否真的存在。
黄秋霞微微一笑,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疑惑:“李哥,你怕是看花了眼吧。”
李中平疑惑地看着她,总觉得黄秋霞似乎在隐瞒什么。
这时,茶楼里突然又进来一个人。这次来的是一个看起来普通的中年男子,他缓缓走到李中平身边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李兄,你也在这儿啊。”那人开口说道,声音里透着些许熟悉感。
李中平一愣,仔细打量了来人,这不正是他多年前失踪的好友宋仁投吗?他声音颤抖,心中五味杂陈:“宋……宋兄,你这几年去哪了?家里人都在找你!”
宋仁投却像是没有听到李中平的话,依旧保持着那个诡异的笑容,仿佛是在沉思。他没有回答李中平的问题,反而自顾自地讲起一件旧事:“李兄啊,你可还记得,十年前咱们在茶楼喝茶时,谈过的那个怪事?”
李中平脑子一震,十年前的那段记忆如洪水般涌现出来。十年前,他们曾在另一家茶楼喝茶时,谈起过归来楼的传闻。据说,凡是午夜到归来楼的人,都可能遇上前世的“冤孽”。
李中平额头冒出冷汗,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宋仁投可能早已不是活人。他的手指在桌子下微微发抖,试图掐自己一把确认清醒,但却感到浑身发麻,仿佛陷入梦魇般动弹不得。
宋仁投似乎察觉到他的紧张,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知道的,归来楼可是连鬼也能找到归宿的地方。我们呢,都是有缘人,不是吗?”
“有缘人……”李中平的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心中开始冒出不祥的预感。
正当他想开口问话时,突然发现茶桌上又出现了一片水渍,这次水渍逐渐扩散开来,慢慢形成一个人影,而人影的脸,竟然和李中平自己一模一样!
他睁大眼睛,眼前的情景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水渍中看到另一个“自己”!
那“自己”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在低语:“归来吧……归来吧……”
李中平挣扎着想要离开,但身子却像被什么控制住了一般动弹不得。耳边忽然响起黄秋霞的声音:“李哥,不如留下来喝杯茶吧,这里的茶可是能让人找到归宿呢。”
话音刚落,李中平便感觉周围的一切开始模糊,灯光也变得朦胧,四周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没。他惊恐地张口想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那片水渍缓缓流动,形成了一道诡异的笑脸。
就在这时,门口再次响起了脚步声,一个身影站在门外,低声问道:“请问这里……有一位叫李中平的客人吗?”
茶楼里忽然一片寂静,李中平的视线渐渐模糊,耳边只听见黄秋霞低低的笑声在空中回荡:
“归来楼,只留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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