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莱守在煜帝身侧,对押着楼岑的禁军示意,顿时,殿内只剩下四人。
见此,沐熙婉讥讽地瞥了高福莱一眼,真是一条忠诚的狗。
“臣妾一时心急,口无遮拦了些,还请陛下见谅。”沐熙婉放低了姿态,声音也软了几分。她心里清楚得很,方才在殿内的那些人,不会有机会开口了。
“皇后爱子心切,朕自然不会责怪。”瞬息间,两人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似乎刚刚的针锋相对是错觉。
煜帝牵起沐熙婉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着,让她坐在自己身侧,见她表情柔和了几分,心里那丝怒气暂时被压制下去。
楼岑不傻,自然知道他二人言语间的对象不是自己。
沐熙婉方才的那番话,意有所指。
人在极剧愤怒时,所说的话,要么是气话,要么是实话。联系到煜帝当时的反应,十有八九属实。
楼岑抬头对上煜帝威慑的目光,心被提起,千思百转,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他们所谈之人,是祁风。他怀疑祁风非他亲生?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想法?
“这些话,朕不希望宸儿知晓。”煜帝出言警告道,此时的他,像极了被拔了身上的逆鳞一般,似乎在极力证明些什么,“希望你理解,朕不希望他们兄弟间生出嫌隙。”这句话出自他口,显得着实可笑。
楼岑想辩驳些什么,却又不想因自己一时冲动,让祁风为难。在煜帝的注视下,楼岑微微点头。
可,殿内的几个人都清楚,煜帝不会轻易饶过楼岑。
场面话,向来是上位者信手拈来的。
能维持皇室内部表面上的和谐,舍去了一个楼岑,又何妨。
“儿臣见过父皇,皇后娘娘。”紫沂宸神色匆匆地走进阳晟殿,站在楼岑身旁,双膝跪地,二人的衣襟交错在一起。余光瞥见楼岑脸上鲜红的血痕,顿时生出一抹杀意。
咫尺间,他想问他,这些时日过得如何,会不会怨他不去探望。只不过这些想法刚浮现在脑中,便被他否定,他在心里暗骂着自己,让他陷于牢狱之中,怎会过得好。
自由惯了的鹰,让他自断双翼,该多残忍。
“起来吧。”煜帝的语气算不上好,目光更是未在他身上停留,不得不承认,皇后的那番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硬生生地割开须肉,将深埋其中的刺,再次剜了出来,血肉模糊。
沐熙婉对二人的恨意丝毫不收敛,盯着二人,恨不得割其肉,剐其骨,以纾解心中的不爽。她倒要看看,他还会不会继续偏袒。
紫沂宸坦荡地接受着,仍旧跪在原地,“父皇,皇兄遇刺一事,很是蹊跷,还请父皇恩准,容许儿臣彻查。”
“沂王,你皇兄如今昏迷不醒,你跑来阳晟殿,都未曾进去看他一眼,反而在此地,为这凶手辩解,你安的是什么心?”沐熙婉满腔怒火地指着紫沂宸,一副痛心的模样。
“父皇,儿臣知晓楼岑的为人,定然不会做出伤害皇兄的事。”紫沂宸抬起头,望向高高在上的煜帝,眼底盛满着对他的希冀。
可是,煜帝却躲开他的视线,阖上双眸,不发一言。
似乎料到了煜帝的态度,沐熙婉讽刺道,“沂王,你这是什么话,你说你知道他的为人,你与他相识才有几日。依你之言,难不成是阳儿捅自己一刀,反过来陷害他不成?果然蓝家的人,都会蛊惑人心!”最后一句话,沐熙婉说的轻飘飘的,却成了最致命的一句话。
紫沂宸刚想解释,被煜帝打断。
只见他突然睁开双眸,眸底像是一汪寒潭,没有半点儿温度,杀意毕露,“够了,楼岑自恃皇恩,刺杀储君,其罪当诛,将其押入死牢,正月一过,午门斩首示众!”说罢,对上紫沂宸不可置信的神情,冷声道,“沂王识人不清,用人不察,念其初犯,罚三月俸禄,即日起,前往报国寺,为太子祈福半月,在此期间,不得离开寺院半步。”
果然还是舍不得。
沐熙婉站起身,不屑地扫了二人一眼,走进内殿。
伤了阳儿,死算便宜他了。至于另一个,只有他的去处。
煜帝并不想留在这里,看了地上的二人一眼,大步走出阳晟殿,高福莱紧跟其后,瞧着煜帝直接坐上御辇,头也不回地离开,转过身,叹了口气。
一时间,外殿内,只留下他二人。
自上次奉天殿一别,已有十余天。
紫沂宸仰起头,望着眼前的人,十余日不见,他瘦了,脸部的线条更紧了些。明明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祁风,信我。”楼岑坦荡地看着他,想告诉他,自己没有辜负他的信任,事实却如沐熙婉所言,紫沐阳拿自己的性命来陷害他,可并无其他人证,他无法自证清白。
若只牵扯他一人,楼岑不管什么法度纲常,什么尔虞我诈,他会离开这污浊之地,退回属于他的世外桃源。可祁风不同,他属于这里,自己不能自私地搅乱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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