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枫完全无法相信乌迪尔失忆了。他迫切地想要见乌迪尔一面,伯格也一直暗中帮他寻找机会,半年后,机会终于来临——蔷薇军团正好在洛克城堡附近的平原上停留一天,在伯格的暗中帮助下,陵枫在深夜时间伪装成一个近卫营士兵的模样,偷偷接近了乌迪尔。乌迪尔有个习惯,凌晨总爱起夜喝水,陵枫跟他在一起之后,知道他的习惯,也总是体贴地在他床头的柜子上准备好一杯水。那天,乌迪尔果然在凌晨五点起来了。他从休息室走出来倒水,然后看到一个在外面站岗的士兵。那个士兵身材修长,脸颊看上去有些清瘦,背着光的缘故,看不清容貌,安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乌迪尔皱了皱眉,朝他走过去。看着乌迪尔一步步靠近自己,陵枫紧张得攥紧了手指,轻声说:“将军,有什么需要吗?”然而,乌迪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绕过他,自顾自地去倒水,路过他身边时,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辛苦了。今晚没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陵枫僵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乌迪尔微微笑了笑,说:“去吧,天快亮了。”“……是,将军。”陵枫低着头转身离开。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心脏如同被一双手用力地捏紧,痉挛般的疼痛迅速蔓延遍全身,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似乎有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真的忘记了。——他已经认不出自己。即使夜色朦胧,看不清脸,可是,那么熟悉的声音,听了那么多年的枕边人的声音,他居然都……认不出来了……那一刻,陵枫甚至感觉到一种生离死别的痛。有什么痛苦,是比最爱的人已经完全认不出自己更加强烈的呢?外面的天微微亮,淡薄的光线穿透层层云雾投射在大地上,照出周围景物朦胧的轮廓。陵枫脸色苍白,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蔷薇军团,像是踩在针尖上一样,每走一步,都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他距离乌迪尔越来越远,也把曾经的幸福,远远地甩在了后面。那天晚上回去之后,陵枫一直睡不着,便坐在床上怔怔发呆。以他的力量,他根本没办法对抗整个沙曼家族,更何况,乌迪尔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他们的缘分只能到此为止。天终于亮了,斯诺刚好醒来,看见爸爸一个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坐着,已经很懂事的斯诺爬到他的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说:“爸爸……你怎么了?”陵枫怔了怔,回过神来,摸了摸儿子的头,把斯诺紧紧地抱进了怀里,深深吸了口气,这才低声说:“斯诺,以后就剩我们两个了……”斯诺伸出小手,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用稚嫩的声音说:“爸爸……不要难过……”陵枫笑了笑说:“爸爸没事。乖,起来洗脸吧,我去给你做好吃的。”斯诺听话地起床洗脸,陵枫便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进厨房,开始忙碌了起来。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到来,他终于彻底地失去了乌迪尔。※※※※※那一段艰苦的岁月,是怎么走过来的,陵枫甚至不愿意去回忆。他跟斯诺相依为命,在地下城待了不久,斯诺的心脏便负荷过重,没法在那种环境下继续生活下去,他不得不再次冒险带着斯诺返回阿曼星球,请华德帮忙冷冻了斯诺,准备给孩子做移植手术。然而,弟弟陵雨又在那个时候突然出事,暗流组织曝光,军部开始大肆搜捕暗流成员。陵枫不得不丢下儿子,匆忙跟弟弟陵雨一起离开。这些年来一直居无定所,陵枫的心里也一直没有关于“家”的概念。带着幼小的斯诺奔波逃难的那几年,跟着弟弟陵雨躲避军部追捕的那几年,对他来说,每一个住处都不过是暂时的落脚之地,有时候甚至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想起——他曾经也有过一个家。那是阿曼星球最偏远的小镇上一栋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房子的年龄已经很老,看起来也非常陈旧,好在足够隐蔽,乌迪尔才把它买了下来,精心装修了一番,屋内的家具全是陵枫亲自挑选的,暖色调的沙发、窗帘,处处都透着家的气息。两个面积不大的房间,一间作为两人的卧室,另一间做为书房。后来小斯诺出生之后,那间书房就改成了婴儿房。房子的面积很小,却处处透着温暖。每次他在厨房里煲汤的时候,浓浓的香味就会弥漫在整个屋子里,给寒冷的雪天增添一丝沁人心脾的暖意。乌迪尔总喜欢像只癞皮狗一样在厨房里抱着他的腰,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他做饭。小斯诺总是躲在厨房的门口,眼巴巴地看着爸爸料理各种食材。一只大馋虫和一只小馋虫,似乎特别喜欢吃陵枫亲手做的饭菜,每一顿饭都要吃得一滴不剩。一家三口围着餐桌吃饭的画面,想起来都温馨得让人落泪。那短短的四年,是陵枫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最美好的时光。后来,每当在深夜里独自醒来,面对着空旷的屋子,他总会习惯性地想起那些往事……想起他曾经有过一个家。想起他曾经那么、那么的幸福。※※※※※乌迪尔走后,陵枫一直非常不安。他之所以告诉乌迪尔这种恢复记忆的方法,一是在乌迪尔那种执着的目光的注视下他根本没法说谎;二来,这种方法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找个神经外科的专家咨询,也会得到想要的答案。陵枫告诉他,只是想解开他心底的疑问,却没想让他真的去尝试。这种手术需要在枕骨的部位钻一个很小的洞,让探针逐层进入大脑皮层,在高倍显微镜的随时监控下小心调整电刺激的强度,手术的风险很高,操作者必须是经验丰富的神经外科医生,否则,一旦强度的调整出现偏差,很可能导致大脑的严重受损。想到乌迪尔此刻或许正在接受手术,陵枫更是坐立难安。起身打开门想要出去,却发现两位穿着白色军装的年轻士兵正挺直脊背守在门口,见陵枫出来,立即回头礼貌地说:“查理医生,将军命令我们在此保护您,请您暂时不要外出。”陵枫皱了皱眉,转身回到屋内,打开窗户,却见楼下也站着两个年轻士兵,似乎察觉到后背的视线,那两个年轻士兵还抬起头来,朝陵枫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查理医生,有什么需要吗?”陵枫:“……”不愧是乌迪尔的作风,软禁都能冠上“保护”这种冠冕堂皇的词汇。陵枫没办法一次放倒四个高大挺拔的军人,只好转身回到屋内,焦急地等待着。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悄然流逝,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陵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一整夜,终于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似乎还是夜晚,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陵枫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侧了个身想继续睡,有个人却突然俯下身来,动作轻柔地抱起了他,低声说:“到卧室睡吧。”陵枫迷迷糊糊地被他抱到卧室,这才察觉到不对——这样真实的触感,似乎并不是梦境?陵枫一惊,立即清醒过来,坐起身,对上了坐在床边的男人深邃的眼眸。屋内并没有开灯,寂静的深夜里,借着外面投射进来的银白色的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男人英俊的脸和天空一样湛蓝清澈的眼眸。此刻,那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眼中的情绪复杂而沉重。陵枫愣了愣,不确定地叫道:“乌迪尔?”乌迪尔点了点头,轻轻摸了摸陵枫的头发,柔声说:“你醒了?”他的声音透着一丝难过的沙哑,抚摸自己头发的手指甚至在微微发颤,那双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夹杂着歉疚和悔恨。陵枫震惊了良久,“你……你都记起来了?”乌迪尔点了点头,伸出双手,轻轻地抱住了陵枫。那样的拥抱,轻柔得像是害怕弄疼面前的人一样,男人将下巴搭在陵枫的肩窝,低声在他的耳边说:“陵枫……对不起……”沙哑的声音透出一丝哽咽,“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失去记忆的乌迪尔并不记得从前,光是记忆里一个模糊的影子,就让他辗转反侧了这么多年。可想而知,完全记得一切的陵枫,这些年,过得有多辛苦。乌迪尔想到这里,更是心疼地抱紧了陵枫,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忘了你……我爱你……我那么爱你……”陵枫的身体猛然僵硬下来。时隔多年,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跟乌迪尔重逢,更没想过乌迪尔会想起那一切。在他看来,他们之间的缘分,在洛克城堡外乌迪尔完全没有认出他的那个夜晚就彻底地结束了。而此刻,记忆中最为熟悉的男人,却颤抖着紧紧抱住自己,声音哽咽着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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