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怎么回事?”“明铮,你爸爸的骨灰……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你让她别把他带走!”深色玻璃缓缓下降,露出李韵苓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她摘掉墨镜,视线自几人身上逡巡,“赵澜,云峰是我丈夫,我想把他带去哪不用经过你吧?”傅染站在明铮身侧,看到李韵苓拍拍身边,她垂首看到个崭新的黑色骨灰盒,赵澜哭着要弯腰进去抢,李韵苓随手将骨灰盒放到另一边,“我会给他找个安静的地方,他活着受你骚扰,死后……你别再想见他一面!”“你——”赵澜两手紧握住车窗,“你凭什么把他带走?这块地方是他生前选定的,你没有资格。”“我没资格你有资格?”李韵苓不怒而笑,她讥诮反问,“我凭什么,就凭我是他妻子,这点足够了么!”傅染不觉有一种悲伤的感觉溢满全身,明云峰死前承认他爱赵澜又怎样?他给不了赵澜名分,在世俗眼里,赵澜还是个受人唾弃的第三者,不论相爱与否,在明云峰死后,李韵苓就是能利用她原配的身份行使她该有的权利。“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会让云峰死不瞑目?”“云峰也是你叫的?”李韵苓口气尖刻,“我这是为他好,我选了块地做私家墓园,等我百年后,我也会和他葬在一起。”明铮眼见赵澜几近崩溃,他一拳砸向半开的车窗,“李韵苓,你别做的太过分!”“凭你?”李韵苓咬牙切齿,“说得好听点是私生子,说的难听就是野种!”傅染忙抱住明铮欲要挥出去的手臂,“哥哥,冷静点,你不可以对她出手。”李韵苓冷眼望向傅染,“他对我动过的手脚还少吗?”傅染强自压抑心里的不适,“也请您记得明将军死前的遗言,他希望您好好对待明铮。”“他难道也希望明铮对成佑赶尽杀绝吗?傅染,成佑手里那5,堑堃股权是怎么到他手里的,你最清楚!”傅染哑口无言,李韵苓说得对,明云峰只留下了遗嘱,他认为考虑周全却完全忽略掉明铮背负二十几年私生子身份,心里的愤恨岂是一时能消的。“王叔,开车,今儿是好日子,还得去给云峰挑个好时辰下葬。”“是,夫人。”王叔发动引擎,赵澜惊叫扑上去双手死死扣住车窗,“别这样,我从来不奢望什么,只要给我每天看看他就好,你还把他葬回原来的地方,别的东西我都不要……”李韵苓示意王叔开车,车窗缓缓上升,眼看要夹到赵澜的手,明铮眼疾手快把她拉开,“妈!”“还给我!李韵苓——”宾利车快速离开,傅染站在原地,阳光再暖,在这个墓园都依旧冷的令人心寒。明云峰死后还要被重新装入骨灰盒内得不到安息,不得不说悲哀,傅染轻摇头,明铮拥着哭喊的赵澜,见劝不住,脾性也有几分上赶,“为他有什么好哭的?他要是真爱你,会连个名分都给不起吗?见不到最好,我从来没真心把他当做我的亲人。”“你——”赵澜闻言,脸色气得惨白,她狠狠甩出去一巴掌,“不肖子!”傅染没想到赵澜会动手,她眼见明铮的脸微侧,脸上五道清晰指痕瞬间红肿,可见赵澜是用劲了全部力气。明铮安排好司机送赵澜回去,傅染呆在他车上看到明铮从别墅出来,脸色阴晴不定,半边脸还肿着。他坐上车,看也不看傅染,“我送你回去。”“伯母情绪好点了吗?”“嗯。”明铮开到一半把车停在路边,傅染跟他下了车坐在公园内的长椅上,亲眼目睹个大男人被抽,她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安慰,傅染掏出湿巾按向明铮的脸,“你不会是想哭吧,挺委屈对吧。”明铮睇她一眼,任由她揶揄。傅染用湿巾拍拍他的脸,“自个拿着。”明铮只把脸凑去,“这还是我妈第一次甩我巴掌。”“看得出来,你那席话挺伤她心的。”“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明铮挑眉。“我知道,但你不能换种方式说吗?名分可能是你妈妈一辈子最芥蒂的东西。”傅染用力在他脸上按了按。“唉!”明铮吃痛,他握紧傅染的手,“我不知道我妈到底有什么好坚持的,他生前陪李韵苓的时间多,死后又落得个被移坟的下场,除去一个极坏的名声她还得到什么?”“可能是我们不懂而已,或许这才是爱。”明铮几不可闻地冷笑,他摇摇头,握住傅染的手放到膝盖上,她感觉到明铮的手很冷,傅染陪他坐了会后才跟他离开。明铮还牵住她的手,傅染动了动没挣开。“牵个小手而已,你今天怎么也得安慰安慰我。”“好吧,晚上请你吃饭,看在你刚才挨揍的份上……”傅染说笑着抬起头,方才还轻快的脚步突然停顿,牵住她手的明铮回头,“怎么了?”不知何时,明铮的车后竟跟着辆黑色跑车,傅染也不知道明成佑是什么时候来的。他车窗大开,手肘搭在窗外正冷眼瞅着他们。明铮也注意到异样,他攥紧傅染的手走向前,明成佑摘掉墨镜,“傅染。”他从来都是这么连名带姓喊她,要么就是有染,非要和别人整出个不一样。明铮经过明成佑车旁,“今天不是明云峰再次下葬的日子吗?你怎么不在那凑热闹?”明成佑笑了笑,眼里有隐忍不住的怒意,尽管对明云峰有怨言,但毕竟昔日的感情仍在,“他葬在我们私家墓园内,我想什么时候见都可以。”明铮拉住傅染要走。“傅染!”明成佑唤住她,“我有事跟你谈。”明铮拽了把傅染,她跟着明铮上了车。发动引擎后开出去老远,明铮紧绷的脸这才逐渐舒缓,“他找你做什么?”“不知道。”“小染,现在可不流行吃回头草。”傅染心不在焉答一句,“你当我是马呢?”她记着明成佑说的,他找她有事谈,但接连几天也不见明成佑,傅染当他是句玩笑。工作室的生意不忙,但她还算上心,一有空都会过去,总比闷在家里强。上课的老师和学生陆陆续续离开,傅染坐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她聚精会神盯着电脑,一个不察时间都过了8点。她整理完东西关掉电脑,这才熄灯离开。一间间玻璃隔断的舞蹈教室白天看着空旷明亮,可到了晚上,傅染稍稍顿足都能看到倒映出的自己的人影,头顶的白炽灯忽然配合着闪了下,傅染加快脚步向前,木地板发出咚咚的声音,听在耳中异常尖锐。这种气氛下她都不敢去坐电梯,反正也不高,傅染索性选择走楼梯。华灯初上,透过窗户能看到夜幕中的白沙市,傅染突然想起在墓园见到的那一幕,李韵苓拍着骨灰盒却还能笑的出来,傅染越想越心里发毛,索性拔开脚步往下跑。到了底层,她拉开门冲出去却和一个人撞个满怀,她差点惊叫出声,手里用力将对方推开,“谁!”一阵重击闷哼的声音传来。傅染眼见她竟将对方推出了门,她小心翼翼走出去,先是看到两条修长的腿,她目光上移,还未来得及看到脸,头却被男人用力拉往怀里。傅染吓得不轻,这会可是碰到流氓了。“放开!”喊救命还不如自救,她张开口用力咬下去,男人穿的衣服不厚,隔着层单薄的衬衣便是肉,她咬住后绝不罢口。“还说自己是属兔子的,我看你是属老虎的吧?”傅染听得这对话很耳熟,她咬住的力道松开,退后两步抬头看清楚面前的这张脸,是明成佑。她擦擦嘴巴,动作有遮嫌的意思,“怎么会是你?”“那你希望是谁?”明成佑捂住胸口,另一手撑住膝盖,腰部则弯着,他低头望了望胸前,抬起头睨住傅染道,“可真会挑地方咬,男人这儿挺脆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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