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二当晚跌进水坑死了,但我们章记还是送给他家一些银两度日。另外和我们也有些生意往来的宋家当家的猝发心疾去世,我们也吊唁过了。嗯,尽欢做的不错。我揉揉额角。我也……渐渐变得冷血了吗?想一想那天那个人的恶形恶状,那个屈死的小孩子……正义感是一回事,知道自己手上沾了鲜血,还是不太愉快。我拿过算盘,翻开账册,尽量让那些不愉快的想法远离我。一盏茶轻轻放在手边,姚筠低声说:「歇一会儿吧。」我抬头一笑,「不累。」姚筠摇摇头,自去翻拣他的药材。我打完食品类的帐,喝口茶,看姚筠不紧不慢的动作,透着说不出的优雅从容。我心里说不出的平静安乐,笑问:「姚先生这次又去什么地方?收到诊金没有?」他一笑不语,把拣好的药材用棉线扎好。我过去帮他将成团的棉线,裁成一段一段的均匀长度,坐在一边看他理,把棉线适时递给他。「这个药挺好闻的。」我拈起一株来闻闻味,「做什么用的?」「这个可驱瘴气避蚤蚁,」他看一眼,「你没见过么?」我放下,「可能见过吧,不过我没什么概念。对了,钱够用么?要我说,你别到处走那么辛苦,我们开家医馆不好么?」他摇摇头,「我不喜欢总在一个地方拘着。」我想了想:「话是这么说,谁喜欢在一个地方总不动呢?我也想周游天下,吃遍美食看遍美景;不过,走不开有走不开的道理,能走的话,当然是能多走走的好。呵呵,你能开心就好。」他放下手里的活计,看着我说:「公子也想四处游历么?」我大力点头,「很想!不过,要等这里的事上了轨道再说,章记虽然冒的快,但根基不稳,营运也不够规范,人手现在看是足的,但是岛上还有许多闲着的人。等到,等到手里有空了,教他们学些手艺,讨生活也容易些。」姚筠停了停,把手里线头系好,「你操太多心了……其实这些本来不关你的事。」我一笑,「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当然是最最容易不过的事——只要能过得了自己这一关。」我指指心口,「我很想坐壁上观,独善其身,但是这里不答应。」姚筠愣了下,看着我出神。我小声唤:「姚先生,你怎么了?」他一笑:「没什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苏远生知道明宇就是明行之,姚筠应该也知道吧?他不说给我听……是不是他知道一些曾经发生在那高墙里的事?还是,他知道更多,而不想我再想起明宇?我抱头想了一会儿。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愿意相信他。也可能是一种直觉。我觉得他对我是善意无害的,那些照料也都是全心全意的。突然来了又去了的苏远生,不属于我的生活。那个人太美,太冷,太高贵。只适合远远看一看,擦肩而过是最好的结果。一早雨还是在下着,麻石道上泛着一层水光,看上去有些滑溜不实。洗脸的时候又端着水盆看半天,还是那张娃娃脸,说清秀是有一些,男子气概是一点也找不出来。姚筠来的时候,我正丧气的使劲儿擦脸。他看了一眼,说道:「又心急了不是?长个头不是一天两天,再说,你也得吃些补品,要不个头从哪儿长呢?」我动作顿了一下,「嗯,也是……给我弄点骨头汤,估计能长个。」尽欢站在门口,听了这话摸一摸头,傻头傻脑的出去了。我看他人高马大的背影直犯胡涂。我说尤烈大哥到底看上我家尽欢哪儿了?是喜欢他心地善良?真是……品味不凡啊。姚筠一身都是药味,昨天他房里亮灯到很晚,不知道摆弄了多久的药材。吃过早饭他说:「我要出岛去采买些药材,跟帐上支些银子。」他这大夫当的,威风是威风,名气也有,可是光治病不收钱,把个郎中当的跟开善堂的一样,我说:「我跟你一道去,打个下手,跑跑腿,也长长见识对不对?」他白我一眼,「你不添乱就成。」晨雾被风吹散,城镇已经在望。姚筠的头发被风吹的向后去,我的目光无意中掠过去,停在他的鬓边。有点怪……他转过头,「看什么呢?」我回过神来一笑,「没。啊,收拾下,咱换车。」这年头儿还流行染发么?姚筠外头的头发有些粗硬,怎么新长出的发脚,倒显得绵密黑亮,全然不一样。唔,难道是他的头发在外面奔波,所以显得不好,所以和新生的不一样?他踏着跳板上岸,步子极稳。我留心看他的脚步起落,跟着他也走了过去。一上午都在药店和医馆之间奔走,我不太懂,不过看来姚筠要的药材不少,而且质量要求也挺高。我只管跟进跟出,打杂跑腿付钱买单,中间又留心看了几次他的发脚。等中午吃了饭,我去章记看看营业情形,琢磨这个换季大减价的事。花布绢纱什么的是时候减价了,不然这一压下来得占多少资金。再说,压到明年夏天的话,花色陈旧成了次品,还卖给谁去?裁了卖抹布还差不多。尽欢尽职的跟在后面,我忽然问:「尽欢,你知道易容术吗?」尽欢搔了下头,「听说过,不过没看谁用过。」我翻翻白眼。要是谁易的容让你一眼就看出来是易过容的,那人可以不必出来混江湖了,直接化个红脸上戏台子去唱大戏好了。这问尽欢跟没问一样,他又不是老江湖,观察力也不强。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师爷大哥!他看起来就很人精,一定知道这些事。我眼珠转一转,「尽欢,你帮我去买老福记的炸糕,回来到商行门口找我去。」他答应一声,转身大步走了。我撒腿就跑。目标:衙门!脚下生风,原来要走一顿饭工夫的路,居然闪了没几闪就让我跑到了!衙门口的听差站起来拦,我一锭银子甩过去,「我是尤师爷熟人,找他有事!」那听差立刻满面堆笑引我朝里走,绕过一排签押房,拍拍后面一间屋子的门,「尤师爷,有人找你。」门吱呀一声开了,尤烈一定眼看见是我,脸上露出微微的讶异。我不等他打招呼,自己迈大步进去。他反手掩上门,问道:「你怎么来了?」我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尤大哥,你知道易容术么?」他道:「略知一二。」我坐下来,「那别人的易容,你能不能分辨?」他想了一下说:「易容术大体上有两种,一种是罩皮面具,这个要看做工和手段,戴上后也要精心修饰,不然发际,耳郭,下颌都会容易露破绽,不适合长期用。「一种是用药水,改变肤色,让眉毛暂时长不出来,还有毛发也可以染色或是浆硬……还有人两种合起来用,又用面具又用药水,虽然这样稳固的多,但是容易伤了皮。」我插上了一句:「有什么办法……把面具揭下来,或是把药水洗掉?」他看我一眼,笑笑,「怎么?谁易容让你看到了么?」顿了一下,说:「难道是圣手秀士姚筠?」我咬了一下唇,「你跟他熟么?」尤烈摇了摇头,「只闻名,未见过面。总之,不是个简单人物,从一文不名到现在名满天下,行事高深莫测。」「你听说过他长什么样子?」「倒是没听说过有什么出奇,大多的人只看他医术,这个圣手绝对是实至名归的,秀士么……」他一笑,「就不无拍马之嫌了。不过也难怪,毕竟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无病无灾不求着他呢?客客气气总不是坏事。」我没再说话,这个人果然很精乖,问道:「你发现这人易容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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