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鸿点头:&ldo;鹰也带过来了,就在厢房。&rdo;李庆成:&ldo;少什么了没有?&rdo;唐鸿摇头:&ldo;家当都在。&rdo;李庆成:&ldo;那多出来的呢?&rdo;唐鸿道:&ldo;单子不在我手上,孙岩还送来了些物事……&rdo;李庆成打断道:&ldo;不是说吃的用的。&rdo;唐鸿一脸茫然,李庆成道:&ldo;再问你一次,多出来的东西。&rdo;唐鸿蹙眉不解,李庆成眯起眼,缓缓道:&ldo;比方说银票什么的,见着刚才被砸得满头墨水的那家伙了么?&rdo;唐鸿一怔,继而马上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垂头上前,恭恭敬敬摆在桌上。&ldo;我……我给忘了,方才孙岩塞给我的。&rdo;唐鸿吱嚅道:&ldo;我收贿了,你罚我罢。&rdo;李庆成冷冷道:&ldo;多少银两?&rdo;唐鸿答:&ldo;不知,还没拆……&rdo;李庆成沉思片刻,唐鸿多半是收了贿来不及拆看,也未及思索便忙着干活,倒不像作伪的模样,道:&ldo;取回去罢,赏你的。&rdo;唐鸿咽了下唾沫,知道这事揭过了,眼望张慕,见张慕点完灯,垂手站于一旁,心想多半又是哑巴告状。李庆成继续看书,似乎在等什么,及至方青余洗了把脸回来,没事人般站定,又过半时辰,李庆成微有点躁,把书朝案上一摔。&ldo;唐鸿。&rdo;李庆成冷冷道:&ldo;把你的兵都叫着,到院里集合。&rdo;唐鸿不知其意,出外纠集了兵,二十五人立于院内。李庆成坐在书房里,沉声道:&ldo;都有谁收了孙家的贿,站出来。&rdo;院内肃静,李庆成道:&ldo;再问一声,收了贿的站出来,否则被我查到,不用再跟着我了,自寻出路去罢。&rdo;片刻后有人走出一步,继而带着七八个人站了出来。李庆成道:&ldo;李斛,你收了多少?&rdo;带头那人从怀中掏出银两,低声道:&ldo;回禀殿下,小的收了二十两银。还有这些,是唐将军昨日发的军饷。&rdo;李庆成道:&ldo;军饷不算,每人二十两?孙岩倒也豪阔。&rdo;站出来的兵士纷纷掏出银子,交给李斛,李斛解下皮盔兜了,捧着过来。李庆成仍记得名字,挨个点了那数人的名:&ldo;李斛你是头儿,把他们领到东厢去,每人五下军鞭。银子拿回去,赏你们了。&rdo;李斛躬身退出,李庆成又道:&ldo;记得谁赏你们的?&rdo;数兵士齐声道:&ldo;殿下。&rdo;李庆成道:&ldo;很好。&rdo;是时马上又有人探手入怀,李庆成冷冷道:&ldo;晚了,唐鸿去搜身,不可放过一个。&rdo;唐鸿上前去依次搜身,搜到多余银两便劈头给兵士一耳光,把人揍倒在地,不片刻搜毕,二十五人竟是全收了孙岩的贿。李庆成问:&ldo;给你们银钱那人,都说了什么?&rdo;&ldo;回……回禀殿下。&rdo;一兵士跪在庭外,磕头,以额杵地:&ldo;孙家人并没有说甚么。&rdo;李庆成点了点头,闭上双眼,复又睁开,懒懒道:&ldo;今日起,都走罢,不用跟着我了。&rdo;兵士猛然睁眼,众人惨呼道:&ldo;殿下,这让我们上哪里去?&rdo;李庆成置之不理,低头看书。房内房外静了下来,无人知李庆成在想什么,兵士们只跪着都不走,唐鸿也拿不定主意是否去赶人。李庆成又翻了一会书,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问:&ldo;刚刚都搜遍了么?&rdo;唐鸿不知李庆成之意,答:&ldo;搜……搜遍了。二十五人,除却李斛带的九人……&rdo;李庆成挠了挠脖颈,懒懒道:&ldo;只怕没有全搜遍吧。&rdo;唐鸿一脸茫然,李庆成又道:&ldo;家里就这点人么?还有谁?&rdo;书房内一片死寂,张慕终于明白了。张慕探手入怀,摸出一叠纯金打造的鹰羽,左手微微发抖,上前把鹰羽放在案上。&ldo;啊。&rdo;李庆成轻轻道,伸手掌一抹,金羽摊成扇形,熠熠生辉。张慕单膝跪下,注视着李庆成的靴子。张慕说:&ldo;慕哥不懂,你教我,以后就懂了。&rdo;李庆成意兴索然,吩咐道:&ldo;不赶你走,起来罢。&rdo;张慕这次不再违拗了,说起来就起来。李庆成面无表情道:&ldo;赏你了。&rdo;继而按着金羽哗啦一下,推到案沿。张慕看了一眼,缓缓摇头,李庆成喝道:&ldo;收着!&rdo;张慕一怔,继而躬身收了。&ldo;都到西院去,每人二十鞭,以后照旧。&rdo;李庆成道:&ldo;都给记得了,没有下一次。&rdo;兵士们如释重负,谢恩离去,张慕站了一会,回过神来,也朝西院去了,唐鸿再望向李庆成的目光里充满了难言的神色。李庆成哂道:&ldo;我很可怕是不?&rdo;说着随手翻书。&ldo;不。&rdo;方青余笑道:&ldo;你很聪明,又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孙岩还落得个两头不是人。太也凄凉。&rdo;李庆成莞尔道:&ldo;唐鸿,你若不从今日起禁了军中此风,不定哪天夜里,你喝的酒里就有迷药,睡的枕内就有见血封喉的毒针,外敌易御,内贼难防。这天底下,没有打不通的关卡,区别只在于递来的银钱,够不够买到你的忠心。&rdo;唐鸿道:&ldo;但张慕他的忠心……&rdo;李庆成道:&ldo;他不会叛我,礼也是私谊,这层我心里明白,但他收得礼,其余人收不得,岂不有失偏颇?这顿鞭子,就算他被孙岩连累的罢。&rdo;夜间,宅内较之枫城住所已好了太多,李庆成自葭城醒来,辗转奔波这半年间,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张慕依旧是抱着被子进来,于外间屏风后铺了床躺下。李庆成正要睡着,张慕忽然一动,手肘碰到屏风,李庆成便醒了。少顷昏昏沉沉睡去,又一声轻响,李庆成蹙眉睁眼,睡意全消。数息后,张慕又动了动。李庆成起身道:&ldo;你做什么?睡不安稳就换个房去。&rdo;张慕踉跄坐起,纠结背后满是皮开肉绽的鞭痕,李庆成明白了,张慕背上鞭伤沉痛,醒时虽能忍住,入睡后却被疼得在梦中不自觉地抽搐。&ldo;我……&rdo;&ldo;你趴着睡。&rdo;李庆成道。张慕点了点头,却不躺下,李庆成身着单衣入内,张慕方趴在榻上。片刻后李庆成又转了出来,说:&ldo;你生我气不?&rdo;张慕忙起身,却被李庆成按住。&ldo;不。&rdo;张慕生硬地说。李庆成手指触上张慕背脊,二十鞭抽下去,抽得皮肉翻出,虽上了药粉,却依旧泛红。李庆成把被褥朝下拉,露出张慕健腰,张慕又不自然地动了动。&ldo;你去睡。&rdo;张慕忽然道。李庆成道:&ldo;我看看你的伤。&rdo;说着把被褥朝下褪时,发现张慕竟是未着片缕,男人身躯赤裸,赤着臀股与健壮大腿。李庆成脸上微红,触到张慕腰间时有种异样的情感,旋将被褥拉开,钻进张慕被窝里。&ldo;你……你……&rdo;张慕手足无措。&ldo;我我我。&rdo;李庆成笑了起来:&ldo;你躺着,我想和你说说话儿,我榻上冷。&rdo;张慕道:&ldo;我生火盆。&rdo;李庆成道:&ldo;不了,你榻上暖和。&rdo;张慕道:&ldo;你睡里头。&rdo;李庆成:&ldo;我睡外头就行了。&rdo;张慕坚持道:&ldo;你睡里面。&rdo;&ldo;真啰嗦,你不是哑巴么?该吭声的时候不吭声,这会儿怎这么多话?&rdo;李庆成先前睡到一半被惊醒,此刻下床时的燥热未消,出了点汗,又小心睡到里榻挨屏风那处。李庆成躺着,张慕趴着。李庆成侧过头,与张慕对视,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张慕坚持让他睡里面了。因为张慕趴着时,带着烫痕的侧脸恰好贴着枕头,李庆成看不见。&ldo;说什么。&rdo;张慕漠然问。李庆成道:&ldo;没……没想说什么,我怎也口拙了。&rdo;他转过身,注视张慕的唇,说:&ldo;慕哥,你抱我一会儿罢。那天从枫山下来,都多久没抱过我了,我心里不踏实。&rdo;张慕沉默了许久,而后道:&ldo;我不敢抱你。&rdo;李庆成没有作声。片刻后张慕侧过身,将被褥给李庆成掖好,抬起一臂让他枕着。&ldo;嗯……&rdo;李庆成闭上双眼,嘴角微翘:&ldo;就是这样。&rdo;张慕吁了口滚烫的气,小心翼翼,将身着单衣短裤的李庆成搂在怀里。&ldo;慕哥。&rdo;李庆成喃喃道:&ldo;我累得很,前头的路就像一团雾。&rdo;张慕没有回答,把李庆成又搂紧了些,两人紧紧抵在一起。李庆成闭着眼,低声道:&ldo;孙家、西川参知、州吏……得怎么整?该拉拢谁都不知道,情报有限得很……&rdo;李庆成说着说着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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