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家时,慕容宇华早就走了,带走了一把手枪和他的长刀,其他都还留在远处,子弹也只取走一小部分,并没有多拿。眼下世道那么乱,哪怕是躲在小村庄内也不能完全保证战乱不会来袭,他终归也不希望身边的人因此出事。
谷三耗费一整夜的时间将门窗都用木板加固,从天黑一直劳作到了天亮。等做完了这些,她也没坐下来多歇一会儿,叮嘱过朱里,又最后安抚了一番小穗儿,便带上当初从李司令身上搜来的左轮手枪,提着些许干粮离开了村子。
还是原来那条山路,还是曾经走过的山林。自从谷三的双脚慢慢恢复了以后,走路也愈顺畅了。就和在前一个时间一般,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渐渐又变得和“自己”一样,属于周慧儿的那一部分像是逐渐被她取代,脸也好,身体也好,每一天醒来她都会感觉自己更像“自己”。
老庙不多时就出现在了视野之内,周围一片死寂,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谷三握紧了手中的匕,警惕地四下望去。
两个月过去,荒庙附近的杂草长得又高了几分,庙里那尊破败的地藏菩萨仍矗立着,威严宝象,盘坐在莲花台上。空气中有几分血腥腐臭味,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就如朱宽所说,谷三自己也在菩萨跟前杀过人。
她跨入破庙之中,放眼看去,地面上一片杂乱,先前李管家尸身所倒下之处还残存着血迹。李司令的事已经过去有些时日了,想来当初的这些死者也应该都有了去处。
角落里能看见不少拿石头搭起的小灶台,里头是烧过的木头,但却并没有看见灶上有什么能烹煮的厨具。这些确实是有人在这儿生活过得痕迹。
谷三在其中一只小灶前蹲下了身,拿着手里的匕拨弄着灶内残炭,看起来是许久前就留下的,在这儿烹调过的人至少拿这些柴木少了二三个小时,可能是煎药——这倒是和庆平县染病的民众所联系起来了。
谷三独自一人站在这片荒凉之中,她对着周围死寂一片总莫名感到不安。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双眼正藏在暗处紧盯着她。那双眼看着她站起了身,看着她将手里的那点残炭扔了,又看着她拿衣袖擦干净匕刀鞘上染上的污渍。
在那人窥伺之下,谷三绕着破庙走了一圈,四下探查,偶尔伏下身,像是拾捡起什么东西。然而目光一转,眼看她踏入菩萨像后,却许久没有再出来。
窥视者很是疑惑,忙又走近几分,这人总不可能就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谁想窥伺者还未朝前走上几步,带着凉意的铁器却从身后忽然间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想要命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现在就一刀割开你的喉咙。”
谷三一手正好板住了这人的胳膊,另一只手就停留在他的喉口。刀刃锋利,她出来前刚刚磨过,只是这样轻轻一压,就在这人喉口压出了一条伤痕。
这个一直藏匿在破庙之外窥伺着她的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十一二岁的模样,一头长枯黄,变成两根辫子垂在脑后,面容消瘦,脸色青,皮肤晒得黝黑,显然是营养不良还带着一身毛病。
这孩子落到了谷三手里,不免瑟瑟抖惶恐道:“老总,老总您误会了。我……我只是想来这附近找些吃食,看您在庙里头,不敢上前,才躲在这儿远远看着。”
谷三听她这话将信将疑,她上下打量着这女孩,一身短褂,衣服上有不少补丁,腰间却别着个葫芦。看了这葫芦,再联系她那一副面容,谷三便问:“你是得了什么病,这会儿还得出来找吃的?”
小女孩闻言下意识伸手遮了遮葫芦,她有些惊慌地摇着头:“我没有病。”
“你这脸色瞧着不像是没病的。”
“您难道是大夫不成?我真没事儿……老总,您要是没别的想问的,就放我走吧。我这还得去接着找吃的呢。若是找不着,我阿娘和我年幼的弟弟恐怕今晚就得饿肚子了。”
谷三稍稍松开手,可那匕却仍架在她脖子上:“这周围一点生气都没有,你在这儿找吃食?你找得到吗?”
“……既都说了是在找,此处没有,就寻到别处。”
“那你是从哪个村子来的,找到了吃食又要回何处去呢?”
这话问罢,谷三就一直盯着这小孩的眼睛。女孩指了指庆平县的方向,可眼睛却下意识往荒庙北面那儿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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