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础洋终于受不了,拿了一个月前就向人事部探问得来的地址,前往杜乐茵新搬去的小区。这里气氛宁静,极少人来,附近有个绿意盎然的小鲍园。他晚上九点便到那儿,坐在车里,等她下班回家。他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想在不引起任何注意的情况下,悄悄地看她一眼,解一解思念的瘾。百货公司九点半打烊,她晚班下班,回到家时已近十一点。简础洋好不容易看见了她,连眼都舍不得眨,即便夜半街灯下她身影朦胧,他仍靠记忆清晰地描摹出了她的模样。杜乐茵走进一幢米白色的公寓里,不一会儿,属于她那间屋子的灯亮起,隔着一段距离,简础洋发现了她阳台上的几盆小花。原来,花开了。他怔在那儿许久,望着那些花,关于温暖的渴望,仿佛一点一点回到了他身躯里。于是鬼使神差地,他用自己刚新办的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半晌,有人接起,还是那般清脆甜柔的女声。“喂?请问哪里?”他喉咙如遭扼紧,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喂?听得到吗?不说话我要挂了唷。”“……”“奇怪……”喃着,杜乐茵挂了电话。手机里传来阵阵刺耳的嘟嘟声,他却始终没把电话放下。他看着那盆白花,隐约想起她说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景,满片的白色玫瑰,幼稚可笑的粉红色气球,第一次为了另一个人失控,不顾一切地喝醉……然后一转身,却见她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柔白的身影几乎与这片花海融为一体,仿佛从玫瑰里诞生的精灵,在灯光下闪耀着异样的纯净。他为自己奇异的幻想笑了。“过来。”她没动,像是被吓着了。“过来。”他又说了一遍。她始终没动,怯生生的。他蹙眉,想她若真是玫瑰花精,用花朵引诱也许有效,便从桌上的花篮里摘了一朵。“过来。”她终于走上前,为了表示赞许,他把花别在了她头上。然后,坐下来继续喝酒。她问他。“你很伤心吗?”“是。”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笑了,很温柔的。“喔……那没关系,你慢慢喝,我……我会照顾你。”——我会照顾你。之后再有记忆,他已被饭店工作人员唤醒,身上披了毯子。因为太虚幻,他索性将之当成了梦境,彻底忘怀,唯独她说的话在脑里、心里,不断回荡,以致后来再遇见她的时候,“我会照顾你”这句话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原来,早在那时,他就为她动了心、动了情。杜乐茵不是没给过他机会,从病房里的对话到她搬离,足足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还留在他身边,他却把她的反常看做是缺乏宠爱的表现。因为他始终把她当作宠物,不想她介入自己的内心,干涉太多,却忘了她的本质如涓涓细流,在他压根儿不及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他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所以她走了,他的心也空了。而他居然迟钝得直到现在才明白。简础洋坐在车里,很久以后,湿热的泪水从眼眶里溢出。这不是悔恨,也不是失去了才懂,他一直都很珍惜她在他身边,一直都想对她好,他只是搞错了自己的心态,用了笨拙的方式。他这辈子还没好好爱过一个人,出错是肯定的,但她从没说过一句不对,只是笑着,包容他所有的错误。于是他像个迷路的孩童,辨不明方向,如今终于走到死胡同,即便想重新再来,机会也已失去。他哭声压抑,气息紊乱,从不知道一个人心痛居然可以痛到这种地步。就连陶蜜亚结婚那时,他都不记得自己有这么痛。因为她安慰了他。“我好痛苦,痛苦得快死了……”当时她的言语犹在耳畔,听见了病房里的对话,她又是什么心情?简础洋不敢想。怕一旦想了,连在这儿默默看着她的勇气,都要失去了……简础洋觉得自己病入膏肓了。平日,他照样上班,照样忙碌,恍如经久不衰的齿轮,按部就班,没有一丝差错。但一等工作结束,他总会不由自主驱车前往她所住的小区,只求偶尔在她下班或从阳台探出头来之际,远远地看上一眼。他想,自己会一辈子记得这些夜晚。一个人孤寂地坐在车里,手上是便利商店买来的咖啡,热气氤氲,飘散在车厢,模糊了窗外映照进来的晕黄车灯……全世界朦胧。他看向杜乐茵的屋子,那温暖的光似乎成了他唯一慰借,而音响里的王菲还在袅袅地唱: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用一朵花开的时间。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五月的晴天,闪了电?他知道自己这样不正常,可实在是没有办法。他像中了蛊,一天没看见她就难受,甚至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不敢开他那台银色的lex,换了台黑色的azda,或许待一小时,或许待大半夜,唯有王菲空灵的歌声相伴。“啊,特助,你又要去员餐啊?”中午休息时分,秘书小姐见他走出办公室,不禁奇异地问。“棠人”百货公司里设有员工餐厅,在地下三楼,开放给全公司人员使用,包含楼管及专柜人员,但一般因为使用的人众多,用餐时间有限,所以内部人员较少会去那儿用餐。简础洋闻言仅是颔首。其实他知道这个时间过去,并不会有任何收获。上次,真的只是碰巧。碰巧少订了一个便当,碰巧去了员工餐厅,碰巧遇见她跟其他外场人员相谈甚欢的样子。这段日子,她气色显然好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恢复了,乌润的眸伴随旁人的说话声眨啊眨的,十分专注。她一开始并没注意到他,直到看见了,笑意收束,淡淡闪避了视线,却没特意离开。也造就了他半年来,第一次有幸可以光明正大、清楚地看望着她。可惜之后,他没再在员餐里遇过她。她肯定是故意的,楼管的用餐时间较为弹性,不若他们固定同一时间,要避开他太容易,但他不到黄河心不死,总是忍不住抱持一点期望……不这样,日子就太难过了。简础洋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怎么做。即便早就分清了自己的心思,但一想到自己曾加诸给她的伤害,就没办法厚着脸皮去说“我爱你”之类的话,那不过是一种自以为是的自我满足,他已混账自私过一次,不能在她好不容易看似走出阴霾以后,还随心所欲地对待她。所以,只能默默看着了。看着白花凋谢,看着她身影越发精神,看着想或许这般下去,也算是种安稳的幸福……直到他在她家外头看见另一个男人。男人外表看来年纪稍轻,满脸飞扬,神采奕奕,步履挺拔地走在她身旁,修长的身形更加衬托了杜乐茵的娇小秀致。两个人有说有笑,互动亲密,提着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一并进了她家公寓。不知是不是简础洋的错觉,在转身之际,那名男子好似犀利地往他这儿瞥过一眼。这天,简础洋没回家。因为那个男人始终没从她的公寓里出来。甚至到夜半,还从她居住的公寓阳台,往下瞟了一眼。简础洋痛苦极了,尤其一连三天,他都看见相同的男子踏入她居住的公寓大楼里,偶尔会替她阳台上的植物浇水。那些他做过的、没做过的事,往后要换一个人接手了。夜半,简础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好。这几天所见的情形,是他一直以来刻意忽略的现实。他不意外,像她那么美好的女孩,很难被忽略,她好不容易重新得到幸福,他若还有一点良心,就不应该自私地再去打扰……隔天一早,他拟了一份人事档,伴随眼下深重的黑眼圈敲开了唐湘邑办公室的门扉。唐湘邑狭长凤眸微眯,将那文件看了一遍,露出不感兴趣的神色来。“这种东西还需要我同意?你叫人事部拿去办一办就好。”简础洋神态不变。“我跟秘书室的人员配置是受你直属管辖。”“我不想管无聊的事。”言下之意,就是他不签名,不想理会。简础洋仅是一笑,早有预料。“那好,关于‘棠人’二馆预定地,地主想抬高价码,这事开发部的正在筹划商量,你该去和他们聊一聊。十月开始周年庆,企划案有上百份,你可以一份一份慢慢看。在这之前要先进行楼面改装,招商不大顺利,邻近百货公司联合祭出排唐条款,之前是靠前任主事湘茉小姐亲自出面斡旋。喔对,还有十二楼的展演空间,你母亲希望能给她好友的女儿办水墨展,据说那位小姐家世背景极好,却不嫌弃离过婚的男人,真不容易不是吗?”这一大串听得唐湘邑头都疼了,尤其是最后一句。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终决策权尽避在他手里,但简础洋若不帮着他拿捏一些,会很麻烦。他冷冷瞥了简础洋一眼,在那份档签下自己的名字。“拿走。”简础洋从善如流,收回公文,这才不疾不徐道:“我已经叫开发部的人下去查究竟是谁煽动地主,没意外应该是同业,没直接来抢就代表对方评估过,那块地不值钱,敌不动我不动。周年庆的企划案我会再跟副总讨论商量,排唐条款则由招商部先去处理,那时可能需要你出面表示一下诚意。十二楼的展演空间,很遗憾我们后半年的档期满了,都是签了约的,相信那位小姐不至于太无理……夫人方面,你再花些力气安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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