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哪猜的到?不过既跟赵氏关联,必然不是什么好事。”祝临挑眉,做好了洗耳恭听的架势。
薛斐收了笑容,眼底浮起丝丝冷意:“虽然找不到十分有力的证据,但我可以肯定地说,赵氏在向一些除了家世什么都没有的酒囊饭袋出售官位。”
祝临对以赵家人为首在朝中掀起的这股子歪风邪气早有了解,并不怎么意外,反倒是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我朝官吏选拔一贯严格,考绩也算不上松懈。他们做这等事不奇怪,但怎么做成的就有些奇怪了……况且,这也不能解释他们的突然发迹。”
“这也是我所想不通的,”薛斐微微颦眉,轻轻叹了口气,一根白玉般的手指在桌面有一下无一下地敲着,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更令人费解的是,赵氏本家子弟的日子都过得十分清简,丝毫不见奢侈之风。我特意派人去暗中查证,发现这简朴是实打实的,竟不是做的表面功夫。他们现在既然都这么大着胆子卖官鬻爵了,不可能生意不好。生意好必然是敛了不少财才对,可敛财又不是用来自己挥霍,这就值得考量了。说什么给子孙后代留个家底的话我是不信的,可就算是……”似乎是卡在了某个敏感词上,他住了口,一双清明的眸子直直与祝临对上。
祝临心下了然,十分有默契地接上了他的话,就算是要谋反:“他们家也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没一个能跟兵权扯上关系。而朝廷早就禁了私兵,他们不可能弄到足够的兵力。”所以谋反一说,目前看来还是有些牵强了。
薛斐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但祝临知晓自己确实说到了点子上。被搁置在一旁有了些时候的茶水渐渐凉透,祝大公子也丝毫不见嫌弃,十分宽宏大量地将之收容了。见对面的人还拧着眉垂眸深思着,他心思一动,有几分刻意地卖起乖来:“阿斐,你也不必忧思过多。朝中这般形势维持已久,想要将赵氏连根拔起也非一日之功。只要我们继续查下去,必然能抓到他们的把柄的。你大可放开手脚,总归如今我也回京了,时时处处也能帮衬你几分。”
眼见着对方毫无预兆地变了副面孔,似乎给他条尾巴就能摇起来,薛斐再多的忧虑也皱不起眉了,有些好笑地道:“是,我是不是还要多谢大将军啊?”
“多谢倒不至于,”祝临见他忧色消退,便放下了心,又恢复了一贯的戏谑模样,整个人往前倾身,颇不着调地轻轻挑了挑眉,竟有几分话本中轻浮采花贼的神韵,“这京中的人,一个比一个精。像我这种没什么心机的,怕是一不留神就给人算计了去。我看阿斐是个精明的,只想问上一句,如果有谁对我出手,你救不救我?”
薛斐大概是被他一句“没什么心机”这种虚伪至极的形容恶心了一下,定定望着他一双含笑的眼半晌,这才缓缓道了句:“必然会尽力而为。”
方得寸进尺完了的大将军听罢回答也没有立马抽身,而是继续盯着这双过分冷静的眸子,直到对方忍不住先一步移开视线才轻笑一声坐回原位,又将话题岔开:“也不知这次赵墉的案子能得个什么结果。”
凉薄的微风忽地看上了祝临的头发,十分霸道地近前来宣示主权,与之缠缠绵绵地你侬我侬了会,扰得他被乌黑的发丝挡着视线看不清薛斐的脸色,只能摸瞎听到对方不带多少感情的话语:“赵墉的罪行按我朝律例是可以在西漠就斩首的,但陛下却执意要下旨让你将他押送回京,这本就已经是一种袒护。能得到这种结果,那位赵婕妤想是也费了不少的功夫。所以我猜,赵墉怕是也死不了了,最多判个流放。不过想来凭赵家人的本事……”
叛国之罪,在这宽厚仁慈的楚国,竟连流放都还要斟酌。
言语顿在了这处,两人许是都觉得荒谬得不知还能说什么好,只得任沉默肆虐。
祝临有些烦躁地将乱了的发丝拨弄几下,十分敷衍地顺到一边,渐渐出了神。
薛斐一动不动地坐了会儿,似是觉得这样的气氛过于沉重,思索片刻决定再说些别的:“我忽然想起,你上次回信时似乎提到了平陵王?”
祝临还在兀自思索赵墉的事儿,没有即刻回应,过了些时候才回过神,有些迟缓地答道:“啊……哦是,我提他是因为……觉得这人很是奇怪。正儿八经一个郡王,放着闲散日子不过,跑去南疆跟我们受了快一年的苦,一直到我回京了才不情不愿回了封地。若说他是去尽忠报国的,他也没怎么掺合过战事。若说他是存了不当的心思想要拿到南疆驻军的军权……也不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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